她爹会不会真的去问晋宁,令笙并不知晓。她知晓的是,要不了多久,她爹定能知道那两个丫头的“好处”了。    故而,令笙喜道:“对了,方才程滢表妹来了。”    “她来做什么?”    青云教绾头上髻,明月与作耳边珰。令笙纤长的玉指抠住耳间,不知是珰润?还是手皙,“与爹爹一样,她也是来问女儿关于晋宁公子的事。只是她走的时候,瞧上了那两个丫头。女儿推迟不过,是以便给了她。”    宋秋明顿了一顿,脸色有些不善,“一会我让人给你领回来。”    “无妨,表妹既然想要,给她便是,横竖我有白白就够了。”令笙垂眸,光线投在她的眼帘上,照出点点暗影,“只盼表妹莫要辜负我这番忍痛割爱的情谊就是。”    “那是自然,看见你们姐妹情深,为父也很是欣慰。”末了,颇为慰藉的瞧着她。    令笙将手放下来,端坐好,笑道:“阿爹还有什么想问的,一并问了罢。”    宋秋明愣了愣,盯着令笙的脸有些出神,只觉得他这个女儿的面容笼罩在一层云雾之下,模模糊糊,不见庐山真面,“你一个女子,是怎么溜出府的?为什么要出府?”    宋府的护卫说严不严,若是有心,总能找到出去的路。令笙醒来后的第一桩事,便是安排了这一条畅通无阻,随时进出的暗线。    说谎这档子事是个技术活,讲究真真假假各自参半。你以为他是个假的,可其实是个真的。你以为他是个真的,可他又是个假的。令笙这辈子,深谙其道。    “厨房后头有一个狗洞,我是从那出去的。”令笙站了起来,走前两步,身量笔直,似有一股居高临下支感,“阿娘病了许久,阿爹怕是不知。此番,我是替阿娘买药而去的。”    令笙所说后半句的,全然是真真的。自去年冬日以来,罗氏便患了咳疾。起先还以为只染了风寒,哪知这一咳便咳了数月之久,愈加的严重起来。近来,夜里更是咳得睡不安稳。    宋秋明眉宇微敛,言语中揉了些讶意,然也仅此而已。“你娘病了?”    “不错。”    “那她怎么不告诉我?”    令笙淡淡的笑了笑,声音似远山悠扬,虚浮空荡。“许是不想让你担心罢。”    这句话是真还是假,只有她娘知道。    她爹长叹了一声,无力道,“你先回去吧,一会我让人找个大夫来,给你娘看看。”    “是。”令笙从善如流的退了出去。    毛杂的雨丝扑到她的脸上,凉凉的,倒也舒爽。    “大姑娘”,墨砚递过来一把伞,依旧是她方才打的那一把。他肩膀上的颜色较之其他的要深,是令笙拿了他的伞而淋湿的缘故。    方才,她是故意的。    令笙接过来,道了声“多谢”便走进雨幕里。    冬苑里一贯的清净,院子虽不大,然也只住了她娘,白白和她三个人罢了。有时,夜深人静之时还显得空荡荡,鬼惶惶。    庭院里枯木枝上抽出的新绿,如今已是亭亭如盖。令笙撑着伞站在她娘房门前,倾听里头传来的阵阵咳嗽声,心感怆然。    她娘鲜少在她面前表现出不适,前世之痛,直至她油尽灯枯时,令笙才恍然惊觉,可为时已晚。    将伞放在廊下,令笙清了清嗓子,对着院门喊道,“阿娘,我回来了。”    不多时,罗氏推开门仓促的走了出来,见令笙站在檐下,愣了片刻。    “你这死孩子,净骗我。”    令笙笑的没心没肺,“阿娘笨,次次都被我骗到。”    令笙她娘啐了她一口,拉着她的手进了屋。“白白已经回来了,你怎的去了这么久?”    “方才阿爹找我过去问了几句话。”    罗氏顿住,不安的问道:“他...没有为难你罢?”    身前的银铃随着她的移动,发生微微的声响。令笙的嘴,咧成了一朵喇叭花,“阿爹能为难我什么,娘,你别胡思乱想的。”    “没有就好。”罗氏舒了一口气,没过几息的功夫,忽然又提了起来,“那你时常偷溜出去这件事,没有被他发现吧?”    令笙调皮的眨了眨眼,“没有,我这么聪明,岂能被他发现?”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令笙她娘方缓过起来,又开始念叨,“你啊,别老往外头跑了。如今你是官家小姐,怎么还能跟从前一个德行?”    官家小姐这四个字用在她身上怎么看怎么不得劲,有这个名却没有这个命,何苦来哉。“阿娘,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令笙她娘瞪了她一眼,“注意,注意!这边说完,那边你就跑了。说的,全是糊弄我的话。”    令笙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傻笑。她有一个特点,每每被人教训得说不出话来时,便呵呵傻笑。那模样,要多蠢就有多蠢。    忙捡个其他的话题,岔了过去。“阿娘,我瞧海棠都开了,不如改日我带你去赏赏花?”    “我都一把老骨头了,还去看什么花。”    令笙不以为意,“老怎么就不能看花了?”拉着她娘的手轻轻摇晃,“去吧,顺带去逛逛瓦市。你看你来盛京这么久,连门都没出过,多不值啊。”    一双眼睛水漉漉的,像幼时嗷嗷待哺的胖墩儿。    罗氏抵制不住她的柔情攻势,略一点头,答应了下来。    令笙喜出望外,兴奋站了起来,边往外走边说道:“我这就去准备。”    “等会儿,先去将你这身湿衣服去换下!”    按照原计划,令笙是想明日准备好,后天带她去城外梅溪湖看海棠的。然,这日下午,八百年没人邀请的令笙竟接到了一张请柬。    纸,是时下盛行的浣花笺。桃色的信笺上,用簪花小楷写着一行字:    明日巳时,流觞亭,恭候卿至。    落款:莳花客。    将将从打击中振奋些精神的白白,凑过来道,“上面写的啥?”    令笙将请柬折了起来,放在一旁,回复道:“上面说请我们去吃全猪宴。”    “真的?”白白的眼睛亮了起来,如今个她对猪的怨念极端的深。中午用膳时,不仅吃了猪肉饼,还吃了猪肺汤,爆炒猪肝,油焖猪心。    令笙面不红心不跳的点头,“当然!”    “我们去吧!”    “好,那你去准备吧。”    令笙用母爱亦如山的柔情,目送白白一蹦一跳的走了出去。    人丑就要多读书,古人诚不欺我。    小天使们,求收藏啊~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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