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直下到傍晚,才勉强止住势头。潮湿的空气,凉爽清新而又夹着点点泥味。    胖墩儿慵懒的卧在回廊的长椅上,张大嘴露出两颗长长的獠牙,打了个呵欠。    令笙端了张海碗放在门槛前,招呼声,“胖墩儿,过来吃饭。”    十个橘猫,九个胖,胖墩儿就是那个例外的。木板子在它的爪下吱吱作响,圆滚滚的身子矫捷的跳了下来,仿佛是一团肉球长了四条腿,在自由的行走。    令笙用手执戳了下它的脑门,笑道:“瞧你肿的。”    别看胖墩儿不会说话,却也是个有脾气的主儿。你若是说她胖,它非得要跟你急眼不可。    是以,肿不是胖。    令笙看它吃了会,喵脑袋光溜溜的,手感颇佳。于是乎,她左捏捏右抬抬,玩的不亦乐乎,可将胖墩儿惹得炸了毛。拱起身子,朝她直呲牙。令笙不敢再撩拨,举起手求放过。    蹲得久了,脚容易酸。令笙秉持能躺绝不坐着,能坐绝不站着的原则,后腚一抬,喟叹的坐在了门槛上。抚着胖墩儿的小脑袋,发呆。    院门前的石灯笼发出幽黄的烛火,在昏暗的天色里宛如一叶孤舟,随风漂荡。墙角的草丛,时不时蹦出两声蛙鸣,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令笙远远瞧见外头的石径上,走来一个撑着伞,手里还提着个描花灯笼的女子。    无雨撑伞,与脱裤子放屁并不二致,令笙深以为然。且抱云轩里头人的讲究,她惯是学不来。    白芍收了伞,淡淡的说道:“大姑娘,夫人让你过去一趟。”    这倒是稀奇了,她竟会主动要见自己!不过眼下这等情况,合该也应去见她一见。    令笙闻言一笑,起身道:“既然夫人找我,那现在就走罢。”    白芍微微蹙眉,并不动弹,“大姑娘还是换身衣裳为好。”    因着没有再出门的打算,令笙便换了身常居服。素色的长袍上,松松垮垮的系了跟丝带。图一个宽大舒适,行走便捷。然而她并没有去换下的意头,又笑道:“夫人此时找我,想必是有何要事。我若另行梳妆,岂不是耽误了时间?”    白芍敛唇,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不复言语。侧过身,让出路来。    屋内亮了灯,古旧的窗栏上依稀可见两个模糊的影子。令笙朝里喊了声,“阿娘,我出去一趟。”    少间,里头传来了她娘的声音,“别去的太晚,早些回来。”    “我知道了!”令笙回道,率先往外走去。    虽然白日下了雨,然此时天上却出现个毛月亮。微茫的光华上遮掩了一层薄薄的细纱,模模糊糊,瞅不真切。若不是白芍手里灯,令笙定要摔上一跤不可。    抱云轩离着她住的冬苑有一段路程,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她们才来到程氏住的院子里。    与冬苑萧瑟不同的是,这里种满的花草。到处姹紫嫣红开遍,红红白白紫紫黄黄,众彩纷呈,开在暖风里,花香四溢。这其中,种得多的还属牡丹。    只是如今,牡丹的花期已过,只留下层层叠叠的绿叶犹自葱郁。  甫一走进院子里,就有一个十三四岁的丫头迎了上来,接过白芍手中的伞和灯笼,“白芍姐姐,你回来了。”    白芍应了声,转而对令笙说道:“请大姑娘在此稍候,容我进去通报一番。”    令笙点头,“劳烦白芍姑娘了。”    白芍仅也点头视为回礼,并着那个小丫头一道进了屋。    地面有些积水,虽然已在春天的尾巴上。然晚风拂过,还是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令笙等了片刻,也不见有人出来。    正琢磨着是自个儿进去,还是直接离开时,先头那个小丫头走了出来,给令笙行了一礼,道:“大姑娘,夫人请您进去。”    令笙点头,提起裙子走了进去。   方踏进房门就被扑鼻的安神香冲得脑神一漾,不知南北。程氏端坐在堂前,金玉环佩,气势逼人。两边分侍着数个婢女,其中站在她左侧下首的,便是来寻她的白芍。    如此的阵仗,换了旁人,气先短了三分。可对于令笙这样活了半个甲子仍有余的老妖精,那就得两说了。    令笙双手一揖行礼,曰:“见过夫人。”    令笙的礼行的随意,微微屈膝,意思意思就起来了。程氏不甚在意的笑道,“你来了。”    令笙搞不明白她真是真不在意,还是装的不在意。然她既笑了,令笙也不好板着一张脸,故作深沉。因而,也笑了起来。    世人说话,在直切主题之前,都要先扯扯其他的事情。比如:今天天气如何?你用膳了吗?进来可好?等等等等,其讲究的都是活络话头的氛围。    美其名曰:抛砖引玉。    程氏止住笑,淡然道, “听说你娘病了,可有何大碍?”    这话问的奇妙,一来关心了她娘的身子,二来体现了她宋府主母容人的雅量,而三来则是撇清了对此事视若罔闻的失职。    为得这厢感激她的拳拳心意,令笙儿临表涕零的抹平手臂上方起的鸡皮疙瘩,道:“多谢夫人关心,阿娘总会好起来的。”    程氏又是一笑,“那是自然,先前我也听人提过一句,以为你娘只是寥感风寒,过几日就好,便没放在心上。没成想,这事竟还闹到了老爷的耳中了。”    积劳成疾之症,哪那么容易好?  令笙无意同她说这个,随意的解释了一句,“阿爹问起,我便这么说了。”    “原来如此。”程氏顿了顿,又道:“听老爷说,你昨天从府里溜了出去,遇见了坏人,可受了伤?”    借着心意,令笙笑的贼为灿烂,“不曾,说起这事,多亏了晋宁公子来得及时。”    及时?及时个屁!    令笙私以为,晋宁这厮也忒狠了些。自己这是羊入虎口,群狼围饲啊。    不知为何,令笙觉着程氏的表情不大自然。扯着嘴,看上去是在笑,但遮住下半张脸,却浑然不觉。“却是幸运,不过你也得懂些规矩,莫要在由着自己的性子,做出此等有辱门风的丑事来。不仅害了自己,还连累了我的听南!”    丑事?的确是丑事,可那又如何?    过了半晌,她皱起眉头,道:“你既已入了宋府,就万不该在学了外头的模样,在府里大喊大叫。”    令笙玩味似的看向白芍,见白芍义正言辞的往那一站,心里便已了然。    她不作言语,发呆的直直看着程氏的裙子。    话过三巡,一波三折,是时候进入此行的最终目的了。    程氏的衣裳一丝不苟,就连衣服的褶皱处都十分的规整,这让令笙很是佩服她身边的这几位姑娘。    正想着什么时候让白白那个懒虫好好来学上一学,就听她说道:“听说,你接到了帖子。”    帖子是她爹命小厮送过来的,她爹与程氏伉俪情深,琴瑟和鸣。是以,程氏知道此事,原在情理当中。    “不错。”令笙回道。    “流觞亭非一般人能进得去,如今你接到帖子,就仿佛天上掉下来一块馅饼,砸在头上般。”    要说是馅饼,那也是铁馅饼,一砸一个坑的那种。    令笙忽敢头皮有些发冷,禁不住用手捂住脑袋顶儿。呵呵呵,一阵苦笑,“的确是个好馅饼。”    侥幸没砸死的话,还能拿去当铺里当几个钱来花花。    “你两年前才被接到府里,吃穿用度都是府里的。我想着你们身上必定是没有几个闲钱置办衣物,故而特地为你准备了一声。”说着,一个小丫头捧着一件衣服走到令笙的面前。    那是一件蜜合色的纹花绢云烟罗裙,令笙接了过来,同程氏道谢,“多谢夫人。”    说完了正事,其他的都是些末小节。令笙懒得再同她多扯,告了退,便回了冬苑。    宅斗真费脑子,小伙伴们记得收藏...T^T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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