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继续往前开。 姜偕一行人来到距离交火区大约六、七公里的地方,那是一处十分简易的医院,专收伤员,医院的大厅里放置了很多简易的床,说是床,那或许只是木板和床垫简易搭成的休息地,伤势稍轻的士兵在这里休息。 没有人去搭理姜偕他们,在这个地方,战地记者很多,各个国家的各种人。 有救护车从姜偕身边呼啸而过后停在门口,一个满身鲜血的年轻士兵被抬出来,他的状况看起来很不好,另一个穿红色条纹装的男人神情紧张的跟在担架后跑。 姜偕和阿成互相看了一眼后一齐跟在他们后边奔跑起来,到了手术室外被挡住了,医生看了他们一眼,用英语说:“请在外面等候,手术室内不能拍摄。” 姜偕托郑哥问那穿红色条纹装男人的身份。 那男人哭的涕泗横流,说里边的士兵是他弟弟,他才刚过完19岁的生日。 过了一会儿,医生出来告诉男人,他弟弟有生命危险。 男人双手捂着脸,额头抵在医院粘上零星血迹的墙面上祈祷。 姜偕听见他的止不住的呜咽。 他们三个人离开了手术室门外,只留下一个对着墙面默默祈祷的男人。 重伤区域。 一个女人趴在床上,她看着状况及其不好,背部有三个弹孔,有血从中冒出来,护士不住的帮她止血擦拭,姜偕拿起相机来拍她,她瞧见了,竟然回头微笑着,用缠着绷带的手指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姜偕一愣,转而回她一个微笑。 医院的画面差不多拍摄完毕,他们打算离开的时候恰好碰到一辆马上要驶向前线的车,车上装了几把□□和火箭弹,几个士兵上了车,姜偕注意到他们都是刚处理完伤势的轻伤员。 穿好防弹衣,戴上头盔,姜偕的车跟在那辆车后边行驶,越往前,车辆越少,再往前,只能碰见几辆武装车辆呼啸而过。 到了目的地,姜偕她们看见了当局的武装阵地,所有人都在不停的移动着,在距离他们几百米的地方,敌对双方正在交火。 一个军衔稍高的人像姜偕他们走过来,姜偕把证件给他看,那人看了后态度友好许多,还提示他们注意安全。 姜偕和阿成开始准备拍摄。 有炮弹在姜偕他们前方爆炸,因为距离很远,对他们并没有威胁,姜偕看见那炮弹在半空中闪过一点火光,紧接着就是一大团黑烟和爆响。 她这几年已经看过许多,不像第一次那样害怕胆怯。 因为距离太远,姜偕拍不到好的照片,她和阿成商量后决定向前,郑哥殿后,前方到底是危险的,郑哥拖家带口,有太多顾略。 经过了武装人员处后他们两个小心的跑到了掩体处,掩体后边,士兵都在忙碌着,姜偕和阿成已经分开在不同掩体后,姜偕的身侧是一个头发半白的中年男子,他穿的衣服上全是黄土和血迹,姜偕已经看不出衣服原本的颜色,她为他拍了一张照片。 那中年男人竟羞涩的冲她笑了一下。 突然,中年男人冲姜偕比了个手势,姜偕看见了后迅速卧倒,几乎是刚倒下的时候,姜偕听见到了机枪扫射的声音,掩体最上面的一层黄土迅速弹起,枪声结束了,姜偕下意识的去找阿成的身影,结果没看见。 那老兵紧张的观察周围的动静。 等敌对方的枪声停止后,当局的人开始向那边发射炮弹,但并不是威力很大的那种,这几天他们都伤亡惨重,需要整修,况且今天好像并不是猛烈交锋的最好时机,他们都在等待。 修整后,姜偕看到了阿成。 “有好的吗?”阿成问姜偕是否拍到满意的照片。 姜偕绷着一张脸摇头。 阿成毅然。 刚才在姜偕身侧的老兵看到她,冲她打招呼,这里的士兵对中国人大都很友好,抛开战争而言,他们都是群普通人,有的甚至只是孩子。 姜偕走过去,用普什图语对他说谢谢。 他笑了笑,问姜偕是否能帮他们再拍一些照片。 这里的士兵似乎都很喜欢拍照片,所以他们非常欢迎记者,姜偕想,或许是因为在这片土地上,他们都知道生命的脆弱,所以格外的想要留一些证据,证明他们也曾存在过,鲜活的,明亮的。 姜偕自然答应。 有七八个士兵过来,他们互相搭肩,对镜头露出亮白的牙齿。 姜偕按下拍摄键。 而后那中年男人抽着烟和姜偕闲聊。 因为语言不通,所以只能沟通一些简单词汇。 “漂亮。”男人对姜偕竖拇指。 姜偕说了句:“谢谢。” “你,我女儿,一样大。”男人抽了一口烟,憨憨的说。 姜偕跟他一起抽,她吐出一个烟圈,歪着头问:“她现在在哪儿?” 男人指了指天,脸上看不出一丝悲伤。 姜偕楞了一下,说了句对不起。 这一趟,姜偕一行人无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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