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爷子病危了。  老人家临了了,就剩一个愿望,要见唯一的那个远走他乡的孙女儿。  彼时姜幸已经在嘉成集团掌了两年的权,说是掌权,却也更像一个职业经理人,他没有股份,只是在替姜偕管理罢了。  却也心甘情愿。  她去抛头颅洒热血了,他总要替她守住后方的家。  至于顾家那边,顾老爷子愿与姜家联姻,本就是看重嘉成的实力,至于这婚姻实不实,不在他的思虑范围,这正中姜幸的下怀。  唯一不喜的是顾洲越,可他也无能为力,这么多年,他也明白一个道理,姜偕这个女人狠心执拗起来,不是他能拦得住的。  还是要靠姜幸。  姜老爷子也这么想,他以为,姜偕这么多年在外漂泊,是怪他们将她半推半就的和顾二凑在一块儿。  或许这孩子的心里,是真的有姜幸,唯有姜幸。  “小幸。”姜老爷子时日不多,说话的声音像破败的老式风箱,呼哧呼哧,是油尽灯枯时的样子,“你、、、你去,去把小偕带回来。”  姜幸:“爷爷、、、”  姜老爷子费力的说:“爷爷、、、不行了,爷爷做的最后悔的事儿、、、就是叫她和顾家定亲,小偕做的或许是伟大的事,但是我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生活在危险里,朝不保夕、、、、你要答应我。”  姜幸:“好,爷爷,我答应您。”  ······  姜偕那边还没收到姜老爷子的病危的消息,她就先倒下了,被流弹打中左小臂,擦过骨头,痛的她立马昏了过去。  阿成联系使馆将她送到医院后马上重新开始工作,新闻不等人,一秒钟都是巨大的差距。  姜幸赶到的时候,姜偕还未醒来。  他下了飞机,已经黄昏,残阳如血,脚步踏上这片疮痍的土地,姜幸原以为他心里全是恨,他从前恨这片土地让她一去七年不归,可真的到了,却平静的好似不起一丝波澜,他知道,越是期待到了极致,越是要装作无动于衷。  在病房门外的时候,他还在想,不能像以前那样,不要撒娇,不要冲她笑,不要对她百依百顺,不要再奢求她施舍给他爱。  可真的到了看见她脸的那一刻。  这些“不要”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人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或许因为身体抱恙的缘故,侧脸看起来不如以往凌厉,反而更加温柔美好,时光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一丝痕迹,她仍然如以往精致漂亮,哪怕不施粉黛。  姜幸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  他坐在病床边的木凳子上,甚至不敢去看她重弹的手臂,心疼的无以复加。  他小心翼翼的去触摸她的苍白的脸颊,接触的一刹那,放佛倦鸟归巢,他这几年踏在云端上一样的生活,虚幻缥缈,在她身边,触碰她,他才觉得他真的也活着。  远方战火纷飞的土地上,一个男人在沉默的哭泣着。  姜偕迷迷糊糊将醒未醒的时候,觉得自己听到了姜幸的声音。  比以前稍有改变,似乎更加成熟稳重,但仍然好听,清泉一般。  她觉得自己是痛糊涂了。    这里怎么会有姜幸呢。  她睁开眼,怔怔的看着医院里破旧的天花板,心慌的厉害。  被流弹击中的那一刹那,她最先想到的那个人竟然是姜幸。  这让她她感觉到恐惧,她那一刻竟然在想,如果她死了,姜幸会怎么样,他会不会哭鼻子,他太爱哭了。  她那一刻明白自己的心意。  病房门外有人说话。  医生在交代术后护理的问题。  有个男人回道:“thank you。”  姜偕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姜偕,你完蛋了,竟然仍旧在幻听。  吱呀吱呀,病房门被人从外推开,像是古老的城堡中,落魄的公主推开希望之门的声音。  姜偕下意识的微微侧眼去看。  医院白炽灯刺目的光影下,一个清俊的年轻男人推门而出,熟悉的勾人桃花眼,眸子里水波荡漾,雾气昭昭,似一汪多情春水,像一个修炼千年的猫妖。  是姜幸。  真的是姜幸。  姜偕因为太过惊讶微微张着嘴,模样看着有几分呆滞好笑。  “姐姐,我来接你回家。”他一如既往的冲她笑,带着以往的讨好与多情,更多了几分俊俏。  好像与以往没有一丝不同,他踏过着六七年的时光,如寻常一般同她撒娇。  姜偕觉得这放佛这一场旖旎的梦,她刚开始疯狂的想念他,他就出现在她面前。  上天未免对她太好,他未免对她太好。  姜幸走到她面前,微微弯腰,薄唇就贴到她的额头上,这一吻,太过虔诚。  ······  过几日,因特殊原因,姜幸和姜偕乘飞机飞往中国。  飞机上。  姜偕仍然有些迷糊,说实在的,她不大明白现在她与姜幸的状况,姜幸待她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撒娇索吻,却对这几天一口不提,她隐隐约约觉得不大对劲,对没有功夫去想,当务之急是爷爷的病。  刚下飞机,早已经有车已经在等,接到人后,直奔B市军区总医院。  长时间的飞行让姜偕有些支撑不住,她身体仍然极差,在救护车上已经昏昏的睡了过去。  姜幸爱怜的抚摸她的头发。  姜治凯在医院里等的万分急躁,却不敢表现出来,他一急怕老爷子更急,老人家身体不好,他们不敢告诉他姜偕的身体状况。  快到刚到医院的时候,姜治凯已经在医院门口等。  车停在门口,姜偕被抬出来,姜治凯迅速的迎上去。  时隔七年,他看到自己唯一的亲生女儿,一脸苍白的躺在担架上,当即两眼发黑,姜幸眼疾手快的扶住他。  “爸,别担心,她就是太累了。”姜幸安慰他。  姜治凯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手仍然停不下的抖。  他到底是一个父亲。  姜偕没过多久就醒了过来,姜幸非常识趣的出了病房,把时间留给他们父女两。  角落里,姜幸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面无表情,看着异常冷峻,不似面对姜偕时候的那样温柔可爱。  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可转眼想到,这里是医院,又塞回去。  过一会儿,有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姜幸!”顾洲越脚程极快,看见姜幸的时候几乎是小跑了起来。  姜幸沉默的看着他,他刻意对顾家隐瞒,对外只说是去德国谈生意,没想到还是被顾洲越发现。  顾洲越一把揪住姜幸的衣领子,把他压在墙上,喘着粗气骂他:“小兔崽子!”  “你来干嘛?看望爷爷?”姜幸语气平稳:“昨天不是刚来过。”  “姜偕呢!”顾洲越几乎是压低着嗓子吼出来的,“姜偕在哪儿!”  “她现在没工夫见你。”姜幸把顾洲越的手强硬的从自己的身上拽开,反手掸了掸领子,那态度,让顾洲越愈加生气。  顾洲越双眼通红:“你没资格阻止我见她,她是我的未婚妻!”  “哦?”姜幸轻蔑的笑了笑,“是你一厢情愿罢了。”  “你、、、、、”顾洲越被他气得快发疯。  “爸爸在房里,他们父女说话,你等一会儿吧。”姜幸看着他,认真的说着,他并不打算真的阻止他们见面,一来没这个必要,二是他也拦不住,有些事情,还是早些见面说清楚了好。  顾洲越像是一个被针戳了一下的巨大气球,整个人的迅速颓下来,他双手捂脸,有些承受不住似的,喃喃低语:“她真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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