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韩契猛地一拍桌子,大声质问道:“没有?你说没有是什么意思?” 桌面上的一应器物,因着他这巴掌一震,稀里哗啦掉下去不少。 他好不容易干掉了自己大哥,挣得了权利,于是便在第一时间从富饶的中原赶往这个深山老林里的山庄,历经了千辛万苦、路途颠簸,就是为了将阿丑从这里接走。 但是这疯人庄的庄主竟然告诉他…没有?! 那么大的一个活人,怎么可能会突然没有? 韩慕坐在他的对面,面色不变,手中端着一杯清茶抵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淡然道:“没有就是没有,刺客阿丑已经不在我这疯人庄之中。” “怎么可能不在!” 韩契更是用力的拍着面前的桌面,几欲掀桌:“两年前,我亲眼看着阿丑被送进疯人庄,如今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要带她出去,你跟我说她不在?” “谁都知道你疯人庄只进不出,现在她不在这里,又能去哪儿?” 望着自己面前拍桌子怒吼、形象全无的姜国公子,韩慕冷笑一声,慢慢放下自己手中的茶杯,道:“契公子,您说这话可就不对了。” “两年前,您哪里是亲眼看着刺客阿丑进入我这疯人庄?您分明是为了保全自己,亲手把她送入了疯人庄内…怎么,您连这也记不清了?” 面对着韩慕风轻云淡的质疑,公子韩契顿时一滞,随后便涨红了脸。 “两年前我是身不由己……当时大哥逼我太紧,我迫不得已…才将阿丑送入疯人庄内,我承诺过以后一定要接她出来…现在大哥逝世,父王对我又甚是看重,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他面红耳赤、羞愧不已,却仍旧喃喃的为自己辩解着。 庄主韩慕冷眼旁观他的自辩。 “原来如此,当年那件事的风头一过,你眼看着即将大权在握,如今就想把人带走了?” 韩慕的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似笑非笑的看向他:“只是可惜,你不觉得你来的太晚了吗?” 公子韩契瞬间变了脸色:“你这话什么意思?” 疯人庄的庄主听了他的问话,却像是听了一个笑话般,笑得仰倒,拍着膝盖道:“公子你可知,在这疯人庄内,皆是被外界所抛弃的恶人。” “在外面的知情者眼中,这里是个噩梦般的地方,但是对于被关押起来的人来说,这里同样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阴诡地狱。” “许多人被关押进来,不到一年的功夫就死得连根骨头渣都不剩,剩下还活着的人,便苟且在这里偷生,能多活一天算一天……” 他笑够了,便叹息般说道:“您亲手把您的那位老相好关进来已经两年,您猜猜她能在这里活多长时间?” “你是说……”韩契的脸色顿时更加阴沉,声音中却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惊惶:“不、不可能,她可是曾经受得住刺客的培训,这些年来在暗地里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怎么可能死在这个小地方?” “是啊,本就是不可多得的精锐刺客,落得这个下场倒是蛮可惜的。”韩慕在一旁猫哭耗子般的叹息道。 “可怜这阿丑本就是姜国废了大心血训练出来的刺客,背地里又为王室立功无数,却偏偏被你母亲看上,硬是向你父王求了她去,给你公子契做贴身护卫。” “那阿丑一身本事,却只能整天护卫着你,几次为你出生入死、将你从别人的暗杀中救下,甚至还曾以身试险、拼死为你挡刀,也算是誓死尽忠了。” “但是谁能想到你小子,看着别人一张脸长得漂亮,自己心里头竟然还动了不该有的念头,倒是可惜了阿丑,本是心无杂念,却无辜被你连累。” 公子韩契看他一副悲天悯人的态度,觉得心头厌烦,便反口相讥道:“我只是心底里恋慕她罢了,明面上又没什么行动,更不曾强迫与她,要你在这里多嘴多舌?” 接着,他话头一转说道:“再说了,像这刺客暗卫一般的活计,向来皆是贱籍,我歆慕与她,以后若是潜力在握自然是不会再让她做这些事情,对她来说是件好事,又怎么能说是害她?!” 韩慕浅灰色的瞳孔一转,向他翻了个漂亮的白眼,不屑道:“你总说心里面倾慕她,可是转眼却毫不犹豫的娶了妻子,你把她放在何处、又把你的妻子放在何处?” 公子韩契被这句话给问住,犹豫了一下,方才辩驳道:“虽然我将来一定要帮她摆脱贱籍,但是现在她还是一名刺客暗卫,我自然是不能娶她,只能听任母亲的安排,娶了别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大约也是觉得心里有愧。 可是韩慕对此却嗤笑不已:“说得就跟她也喜欢你似的,说到底人家保护你就只是尽职尽责而已,没有半点私人感情,最后却无辜被你连累。” “你心底里喜欢也就算了,非得喝醉酒之后到处跟别人说,你那好大哥可是时时刻刻在盯着你,好不容易抓住你这个把柄,当然是要把这件事闹大。” “你母亲知道你喜欢上一个刺客,当然是愤慨不已,为了你的名声着想,当即就要处死刺客阿丑,你说她无缘无故摊上这事,到底倒霉不倒霉?” “你……”自己的短处被揭,公子韩契也是气得两眼发红,恨恨道:“我已经尽我最大的能力去保她。” 韩慕不屑的翘起嘴角:“那又有什么用,你最后还不是为了安抚住你的母亲、也为了避开你咄咄逼人的大哥,亲手将你的小美人给送入了这疯人庄?” “虽然说勉强保住了她一条命,但是还不如杀了她比较痛快。” 说到这儿,韩慕又是敲敲额头,恍然道:“瞧我这记性,现在还说什么小美人,差点忘了当初阿丑在入山庄之前,你母亲心头气性未消,命人给她灌下去了一杯毒茶汤。” “虽然那一杯毒茶汤没有毒死她,但是毒气淤积在她的脸部,生生毁了她的容貌,后来她的半张脸上一直有一块狰狞恐怖的疮疤,真成了名副其实的阿丑……” 说着,他又又用眼去瞄公子韩契:“她现在都这么丑了,真不知道你见了她之后,还会不会喜欢一个丑八怪?” 眼见得他越说越不客气,韩契的心里面也快要气炸了,但是却勉强抑制着自己的怒火,道:“你先把她交出来,让我见一见她。” “晚了。”韩慕凉薄的说道:“我都已经说过,她刚来还没一年,脸上的毒疮复发,已经没了。” “韩慕!!!” 公子韩契终于忍不住,一个箭步窜上前去,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你胡说八道说够了?我知道她还没死,把她给我交出来!” 韩慕慢条斯理的拨开他的手:“人都没了,骨头也都成渣了,我上哪儿给你找去?” “你别扯谎了。”公子韩契冷冷道:“我手下的人已经打探出,前两日你山庄突然走水,烧了好大一场火,当夜就有几个疯子消失不见…” 他慢慢探身,看向韩慕浅色的瞳孔:“那群疯子逃走了吧?他们逃出了你这个号称‘只进不出’的山庄?” “那群疯子里,阿丑就在其中,对吧!” 韩慕眼眸闪了闪,然后一把将公子韩契推开,笑道:“你觉得是,那就是。” 韩契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疯人庄庄主:“先前你一直在与我插科打诨,就是怕我回去之后,将疯人庄发生的事情,禀告给父王?” 若是上头真的知道,有人成功从山庄脱逃,韩慕这个庄主也算是做到头了。 韩慕被在身后的手掌紧了紧,然后又松开,无所谓的笑了笑,道:“公子,看起来最近大公子的死亡,让您有些得意忘形了。” “别忘了,您现在虽然比较得王上的器重,但您还不是太子!” “冒然树敌,有这个必要吗?” 他抬头看着公子韩契,白发灰眸异常诡异:“您可别忘了,我也是姓韩,同是王室一脉,真的将我逼急了,您就不怕我转而投向别人那一脉势力?” 闻言,韩契果真犹豫起来。 韩慕因着是个天生的白子,被父王所厌弃,被打发到这里看守疯人庄。 但是这些疯子的秘密,韩慕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君不见,虽然阿丑的背景卷宗里没有提到的东西,现在也都是被他给调查的一清二楚? 若是自己真的把这个中立人物,给逼到了对手的对立面…… 得不偿失! 韩慕眼见公子韩契有所动摇,又说道:“俗话说得好,县官不如现管,那阿丑现在还在疯人庄的名下,自当由我来管。” “她逃了出去,我已经派出人手,漫山遍野的搜捕她,迟早要把她再抓回来。” “你若是什么也不说,到时候我将她抓回之后,也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让你继续把她领走。” “但你若是执意要想王上禀告这件事……” 他顿了顿,似笑非笑道:“那么王上一定不会放过感从疯人庄逃窜的人犯,我也不会放过她。” “说不定到时候我破罐子破摔,手底下的人在抓捕阿丑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把她给弄死了……” 公子韩契的眼瞳猛地一缩。 韩慕观他表情,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放下,自在的靠在椅背上,慢悠悠的说道:“您要想好了,在拼个鱼死网破之后,我顶多就是丢了疯人庄,阿丑可就是丢了一条小命——” 韩契慢慢合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了。” 他转身,走下阁楼的台阶,慢慢离开,声音从远方飘来:“我只是来要人的,这里发生的一切与我无关,只要到时候你将阿丑交给我就好。” 望着公子契渐渐远去的背影,韩慕勾了勾嘴角,轻声道:“这才是个聪明人……” 随后,他的面色又是一沉,阴森的望着他房间狭小的窗棂。 窗前挂着一帘布匹,正是夏姮之前教给别人制作的窗帘。 他盯着那匹窗帘,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想、要、我、不、杀、你……” 可是,叛徒无法原谅! …… “阿嚏!” 夏姮猛地打了个喷嚏。 她撮了撮鼻子,一脸的莫名其妙:“从刚才起,为什么我一直在打喷嚏?” 小白把她的脸扭过来,看了看她通红的鼻头:“不会是着凉了吧?” “没事,鼻子通气、头也不疼,就是鼻子痒痒。”她甩了甩头,把脸扭了回来。 小白的手指一不小心就触碰到她脸上的疮疤。 “咦?” 他有些诧异,随后惊喜道:“你脸上的红肿好像消下去了,连疮疤好像也好了许多?” 就是脸上新添的伤口,依然没有消退。 “是吗?”夏姮好奇的摸摸自己的脸,只摸到了在蛮子部落时,不小心被箭矢擦到的伤口。 “诶,什么东西——” 前头走着的几个人突然一声惊呼。 小白与夏姮急忙抬头望去。 “呜——” 一只黑不溜秋的东西,突然从众人的脚边蹿过,径直扑向夏姮,一伸爪挠向她的面颊。 五根锋利的尖爪,在月色下闪着雪亮的锋芒。 “小心!” 众人对着夏姮惊呼。 夏姮:“! ! !” 千钧一发之刻…… 她一伸手,将这只扑向她的黑猫拍飞。 哪儿来的野猫,上来就挠脸! 多大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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