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东风消瘦夜空垂,星散幕鸦。生来未籍东风力,世情薄,徒忧离,皎皎天心月圆明,余情还绕。赤子咽泪装欢度,花正艳,柳正绿,一片红心草。

今日晓寒料峭尚盛,一元复始,梅开腊底花红迎岁,如此周而复始万象更新,迁延岁月不过是白驹过隙,忽然而逝。

酉正时分,明珠府中门大开,高头良驹绵围轿舆熙攘交织,门户上高高挑起两盏明晃晃的大红灯笼,府中处处叠翠耀影,琉璃万盏垒成灯山,整座府苑犹如爣爣皎日,歘丽於天。

除夕夜宴宅门里必要先祭祀祖先,到了吉时祠堂焚起斗香,陈献着果盒、供品,蜡烛,疏文等物,于案上秉着风烛,映得通壁辉煌,祠堂之上悬一块黑底烫金的青匾,上书“慎终追远”四个大字,所谓祭祖便是追念过去祖辈人的德之归厚,为的是告慰及追念前贤,治家治国以孝为根,得以彰显家国民风的纯厚质朴,然则当今天下开泰,四方无虞,此等盛世垂绩实是世家典范。

祭礼之后,只见园中香烟缭绕,府中开宴,各处金银焕彩,缤纷相映,戏台之上细乐声喧,伴着京都之夜爆竹喧天的斑斓,家家夜宴,街头巷底花纸喧天,说不尽的锦簇繁盛,看不尽的人间富贵。

夜宴上,小厮将膳桌摆上,各色式样的菜品果盒摆了整桌,一家子孙男弟女等老太太入了座,东府里的大老爷及明珠率众亲各自围了膳桌,阖家同庆共进晚膳。

如此除夕又适逢老太太寿辰,末轴戏一文一武,头折起打宝剑记,随着一阵锣鼓喧天,乱锤厮打,末后便又文绉绉地献上麻姑拜寿,等戏快演完了,老太太那厢也吃好了,再瞧那戏台之上连同阖家三声齐呼:“南无阿弥陀佛!愿老太太连年吉庆,岁岁年年增寿考,新春新禧,光寿无量!”

老太太一生号佛行香,阖家内外鲜出门户,性子很是沉静,老太太向众人压压手,一迭连声道着“阿弥陀佛”,如是大动干戈因此心上十分过意不去,转头同大老爷振库说:“这阵仗忒大了些,没得过过寿辰,合家坐在一处吃吃席便了。你们好大福气,如此奢靡不堪断不是好的,独我不敢受用,日后再不要为我做此事。”

振库一闻此言,连忙答应几个“是”,挥挥手将戏班子尽数散去。

因容若和雪梅随侍老太太左右,老太太拉着容若的手搭在雪梅的手上,“前儿和你舅舅商议把你许给冬哥儿,你们俩自小相溶一处,脾性又相投,把你们撮合在一起很是放心,也正应了那句天作之合的良缘正配,当年你额娘没嫁给自己心仪的人,至久在我心里煎熬多年,如今看着你能有个好姻缘,我也总算没辜负了你额娘。”

雪梅抬首错愕地看着老太太,面上很是惊诧,“老太太”而容若抓着雪梅的手,两个人欲言又止。

老太太看出了端倪,蹙着眉问她,“怎了丫头?竟这副表情,可有什么委屈?”

觉罗夫人见势不妙,忙一个箭步托起雪梅,囫囵道:“哪里来的委屈,老太太说定的亲事,只怕表姑娘面上害臊,心里要高兴坏了,一时还没转醒呢。”

老太太笑道:“你自打嫁过来便是这副贫嘴滑舌,这会又打起小辈儿的玩笑,你可别忘喽,将来她是要进你的门做你儿媳,凡事有因必有果,以你这样为老不尊,小心日后她不待重你。”

觉罗夫人双眉一轩,面色讪讪,“再没有像老祖宗如此偏心的,我也是一样的疼表姑娘,这样亲上做亲的大喜事,咱们自然皆大欢喜,若日后真如您说,我没处诉冤去,那便要找老祖宗来为我撑一撑腰的。”

老太太举眼而笑,因说道定亲的事上又问明珠,“你这个当阿玛的做事也别积粘,儿女终身总要上一上心,多早晚去御前请旨回来,也好让我抱重孙。”

雪梅充宫的事只一味瞒着老太太,阖家众人无不了然,明珠勉强垂头答应着又恐容若不忿将事实原委戳漏,心上殚精竭虑故而显露了身乏疲惫之态,老太太见明珠这般光景,便不再追问,与众亲眷说笑了一会,只待曹寅带着一干内监前来赐菜,按着宫中惯例每年除夕之夜必有一项赐菜的恩泽,这对于朝中肱骨而言是一件无上的荣耀。

璀璨的烟花当空而起,便是辞旧迎新的时刻,内监将赐菜礼单一一报过,明珠便叫曹寅及几位赐菜内监入席吃酒,曹寅敬谢不敏,推脱着还要回去复命,单只上去与老太太贺寿,他偷眼看看雪梅,示意此刻抽身最是有利。越是要紧的关头她越能沉得住,如今见到曹寅算是此局已开,想要临阵脱逃是不能的,她心中挂碍不少,索性横下心闯出一条路来,翻云覆雨只待今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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