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现如今，肺炎在华夏愈演愈烈，我们应该注意科学防范，做好……”　　　　收音机内一如既往地播报着肺炎的预防措施以及有关新闻。从去年冬天开始，一致以为已经被控制住的肺炎，似乎并没有得到真正的控制。现在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肺炎又开始在珠洲快速传播。　　　　“明媚姐，你说这收音机里一天到晚地播报着这肺炎病毒该如何预防，又是什么又有多少多少人住院了，想想还真挺可怕。”中午是店铺一天最空闲的时段，卢惠芬边吃饭，边和周明媚聊天，“你不知道，珠洲那边现在都封锁了，不随便让人进入。幸好我先前就从珠洲进的一批货还有很多库存，不然像别的店，都没东西卖。你说这肺炎不就是寻常病，春天秋天是比较容易发，我前几年还得过一次。不就珠洲是肺炎的高发地，但是怎么突然就兴师动众地把它封锁了呢？”　　　　“你这说得，我也怪害怕的。”周明媚叹了口气，“我家那口子整日在医院工作，真怕他接触。尤其是我一听这病已经开始渐渐往北边走了。杭城在申城南边儿，上周都有一例确诊了，也不知道申城会不会……”　　　　“呸呸呸，你可不能提晦气的事。”卢惠芬说道，“明媚姐，你因为这肚子，几天就要跑一次医院，所以你自个儿才应该当心着呢！”　　　　两人的心里边门儿清，知道这病迟早会蔓延到申城，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杭城离申城也没多远就已经确诊一例，瞧着这发展速度……　　　　周明媚听闻卢惠芬的话，心思一动。厉岩工作在申城，一旦申城有了第一例确诊对象，作为医护人员，厉岩被感染的几率……但是要是在目前看上去还风平浪静的北方呢？　　　　——　　　　“厉岩，你要么还是去京都工作吧。”周明媚对回到了家的厉岩提议道，“杭城都已经确诊一例肺炎了。”　　　　“明媚，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们那边没人，还有这个家庭条件和环境……”厉岩欲言又止。　　　　“你不想自己，但你不能想想我吗？”周明媚道，“我已经怀孕三个月了，但是之后只会越频繁地去医院做检查。难免会出现意外。就算京都生活再怎么苦，但是熬一熬也就过去了。有当年三｜年｜自然｜灾害｜苦吗？没有！”　　　　“但是……”　　　　“我是高龄产妇，现在已经不适合做人工流产了。”周明媚道，她已经把自己押作赌注，“我看那边特地多给你延期两个月，定是十分地欣赏你，你要是过去，能努力地工作，日子过得肯定比在申城还好。”　　　　厉岩沉默了片刻，周明媚见他已经有了松动内心想法的迹象，正欲继续开口，此时，门铃响了。　　　　厉岩立马起身去开门，见到了门前的人，他有些惊讶地问道：“妈，你怎么来了？”　　　　一大早，得到母亲去了妹妹家闹事的周宏伟，立马带着妻子郑梅准备一起去帮助妹妹。早起的蒋琼看到父母忙碌的样子，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爸，妈，一大早的，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郑梅听闻蒋琼的疑问后，皱了皱眉，没好气地答道：“你奶奶去了嬢嬢家。”　　　　“奶奶？我还没看到过呢！”蒋琼故意装作兴奋地问道，“可以带上我和欣欣吗？”　　　　周宏伟的母亲金来娣，可真是个标准的刻薄婆婆。在前世的时候，嫌弃郑梅是个外地女人，所以她常常趾高气扬地支使着郑梅，挑拨郑梅和周宏伟的关系。面对蒋琼，她就装作视而不见。只有对周欣欣还稍微好一点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内心的歉意。　　　　“你倒是可以，第一次见。但是欣欣……”郑梅看了一眼在床上睡得正熟的小团子周欣欣，突然笑了，“带欣欣去！我倒想看看她看到欣欣还敢不敢嚣张。”　　　　“哟，你们今儿个是想弄个三堂会审啊。”坐在沙发上，金来娣悠哉地喝了口茶水道，“瞧着这拖家带口的样子，还一口气来了四个助威的呢！”　　　　“妈，我昨天已经和你说过了。”周明媚道，“我和厉岩带着小明要去京都生活。您不想去也行，我们可以每个月给你寄生活费。一口气给你或者分批给你都行。但是要让我们留在申城，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听到周明媚强硬的态度，金来娣重重地放下手中的杯子，随后竟然开始哭了起来：“我这个人，真是苦命。嫁给你们那死鬼老爹，他还背着我在外面偷人。我原本以为生个好儿女能够等我老了给我送个终，但是现在有人连终都不愿意给我送啊……”　　　　“妈！”周明媚气的脸色铁青，“等厉岩在那边工作稳定了，在那边你可以吃得玩得顺心。要是住在这边儿，我生完孩子了有空也能时不时地来看你。说句难听话，我作为女儿，定是心甘情愿地给老人送终。”　　　　“天煞啊！”金来娣哭得更大声了，“我的女儿竟然咒我！我才六十多就说要给我送终！”　　　　“妈！”周宏伟见到金来娣这无理取闹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也知道最近肺炎病毒传播得特别厉害。杭城那边已经有人感染了，申城这边也是早晚的事。妹夫工作在医院，妹妹怀孕也三天两头要往医院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们要是搬去了京都，这风险也要小了不少！”　　　　“我不信！”金来娣指着窗外说道，“就看那珠洲，那么大的地儿，也不有不少人没有感染吗？甚至被感染的医护人员瞧着也没多少，更别提申城了！我看，可是安全得很。”　　　　“妈，你怎么能这样！”周明媚红了眼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而且妈知道你们去京都辛苦，也不愿意带上我这个老骨头。”金来娣道，“但是妈在这里没吃的，没穿的，一个人住在小破阁楼里面怎么生活！”　　　　“妈我可以接您到我这里住，我们走了不就这里没有人了吗？”周明媚道。　　　　“哎呦呦，这可不行。”金来娣嫌弃道，“瞧着这荒郊野岭的，住着多危险？而且你们每个月才给我五百。申城消费很高的，五百哪里够！”　　　　“妈，我一个月工资也就一千块钱。”周明媚道，“您这生活费都赶上我半个月工资了。”　　　　周明媚手里头实在是没有钱，要是去京都，还要借房子什么的，更花钱。所以一时半会儿，气氛僵持不下。　　　　蒋琼见状，总算明白了，有个这样的妈搅局，怪不得嬢嬢一家前世没能去京都了。　　　　“妈，咱们家可以养奶奶啊。”蒋琼出声，打破了一时的沉寂氛围。　　　　“是啊。”郑梅很快反应了过来，搭话说道，“咱们家还在申城，帮助明媚照顾妈几天也是应该的。”　　　　“你们那儿？”金来娣有些不屑，“就那么个小坡地儿，还没我小阁楼好呢。不去不去。”　　　　但是周明媚接茬道：“既然妈嫌弃那里小，莫不如让哥一家到我这里住着，地方也大些，正好可以照顾妈。”　　　　“不行不行。”金来娣说道，“你们这地儿太清净，一点儿都不热闹。”　　　　“但是奶奶一开始不是说一定要和嬢嬢一起住吗？”蒋琼一脸无辜，“和嬢嬢住也是住这里呀。”她就知道金来娣本意并不是和周明媚一起住，而是要多要钱罢了。　　　　“你个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金来娣怒道，“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还敢胡说八道！”　　　　“妈！”听到这话，郑梅也开始哭了，“我知道你嫌弃我，但是你可不能嫌弃我女儿啊！大的你也嫌弃，小的你也嫌弃。去年小的过生日，你把她脚烫了，到现在都有一个疤，然后一走一年杳无音信。今年你是不是也要把我大女儿赶出这个家门才甘心啊！”　　　　看着郑梅哭得撕心裂肺，还不忘趁金来娣不注意给一旁的周明媚使眼色。蒋琼内心感慨，自家妈真是奥斯卡影后级别的演技。想哭就哭还能使眼色这本领，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学会的。　　　　周明媚看到郑梅朝她使的眼色，她也开始哭了起来：“妈，大哥家你不满意。我家你也不满意，你是不是要把这个家拆散才高兴啊！你要是真的这么不待见我，我倒不如一了百了就这么过去了！妈……”　　　　见到儿媳和女儿的轮番上场哭诉，坐得稳如泰山的金来娣顿时慌了。她本身就是个市井人，也没有多大的智慧。面对这种情况，她反倒有些不知所措，踌躇了片刻，她只好嘟囔：“你爱去京都就去京都，我也拦不着你。你每个月月初都得给我寄500块。还有，我可没有想要拆散这个家，我只是想提提意见……”　　　　“算了算了，我下午还有事，我先走了。”见到儿媳和女儿还在默默地哭着，金来娣丢下一句话，拿着包就跟火烧眉毛似的跑了。　　　　“呼，终于搞定了。”见金来娣走后，众人才总算是歇了一口气。　　　　“妹妹，妹夫。夜长梦多，你们最好抓紧时间，赶紧去京都。”周宏伟提醒道。　　　　厉岩点了点头：“大哥，我们已经决定在这周就搬去京都，先随便租一套房子，等我工作稳定。”　　　　“这是两万块。”郑梅则将存折递给了周明媚，“密码六个8。这是大哥家里存的一部分钱，你们要是以后遇到事了，大哥大嫂都会帮你们。如果没钱了，我们可以随时把钱打过去。”　　　　考虑到自己家的艰难情况，周明媚最终还是收下了这笔钱：“大哥大嫂，谢谢你们。”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但是她最终所说的，也只能是一句“谢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