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曾驻守交州,某年某月某日,桂林郡的某些商人和隔壁邻国林邑国的商人起了商业纠纷。 镇国公当时还没封爵,只是统帅三州军务的副都督。 对,他还是个副的,正都督还不是他! 真正的交州都督是如今恨不得将镇国公抓回去干活的弘毅侯吴老侯爷。 听说下辖的商人被邻国欺负,本质上是土匪的谢都督毫不犹豫地直接带着人打了回去。 恰好当时吴老侯爷想要告老还乡,琢磨着还朝的事,觉得要是打胜仗了,宣明帝也许会将他调回去,就暗搓搓地同意了镇国公的做法。 林邑国立刻遣使臣入楚,想要找当时还在位的宣明帝告状。 镇国公知道这事后气坏了,什么?林邑国的人说他擅开国战?还说他带着人攻破了林邑国的边防? 镇国公一狠心,他辣手干掉了使臣,然后直接带着兵冲入了林邑国。 不是说他开国战吗?那他就真开了!! 林邑国没想到镇国公如此胆大狠辣,等回过神的时候,镇国公一路长驱直入,耗时三个月,居然将林邑国灭国了!! 宣明帝接到战报时目瞪口呆,根本没缓过神。 前脚刚接到消息说镇国公胆大妄为,擅动兵马,后脚就收到了镇国公送来的八百里加急,说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楚朝疆域再度扩大啦~ 宣明帝作为楚朝的第二位皇帝,还保有着开疆拓土的意识,对这样的丰功伟绩还是很在乎的。 而且镇国公洗劫了林邑国,他将大批财物往国库里一放,再献俘于太庙,宣明帝的怒火自然消失的一干二净。 最终宣明帝并未处罚镇国公,只是削了他一顿,将他调回京城,去兵部当代理的兵部尚书了。 镇国公此举可谓是给所有驻守边疆的都督们都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明远侯和韩泾侯派兵冲入吐火罗,将西北边界线延伸扩大,就是镇国公带坏的。 结果边疆都督们热衷于对外扩张,宣明帝当政的时间虽然只有短短十年不到,可是楚朝不断对外动兵,版图扩大了四分之一。 宣明帝最后因政变而亡,凭借着多了四分之一版图的疆域,还得了个武皇帝的谥号,也不知道开创楚朝的楚太\\\\祖泉下有知,心情会是何等的复杂和无语了。 如今风水轮流转,当年镇国公在边疆浪的无比开心,十多年后,后遗症出来了。 要说互市的猫腻,镇国公心里格外清楚。 因为他自己在南疆和北疆就干过类似的勾当,甚至现在南海上最大的一股海贼势力还是他支持的,海上丝绸之路有他一份子! 否则镇国公哪里来的钱去包圆一个书院的开销? 镇国公沉默了很久很久,他没说话。 长孙荣同样没说话。 镇国公是当今重景帝潜邸重臣,甚至镇国公还曾多次救了重景帝的性命,可以说是整个楚朝最得帝心之人。 如果镇国公插手此事,想必明远侯一定可以安然脱身。 但若镇国公真的这么做了,他同样会损耗在重景帝心中的情分。 镇国公出身边疆孤儿,没有家族支撑,妻子同样病逝,岳父家定国公一门也开始走下坡路,可以说他一身荣辱都寄在重景帝身上。 只要让镇国公明白,他这么做会影响重景帝对他的态度,想必镇国公就会为之自己的学生缓颊一二。 长孙荣对于说服镇国公还是很有把握的,因为他清楚这位国公爷看似粗鲁大咧,实则心思缜密,思虑周全,是个明白人。 事实也正如他所预料,镇国公最终只说了一句:“我赋闲在家,这些事和我没关系。” 长孙荣几乎要笑出声了,他笑眯眯地说:“谢公爷干脆果决,老夫佩服。” 他转而说起林晞:“晞儿这些年读书越发进益了,他今年虚岁十六,老夫教养他这么多年,看他长大成人,心中颇感欣慰。” 镇国公抬眼看长孙荣。 他的眸光很黑很亮,仿佛一头冷静打量猎物的狼。 长孙荣被这样的眼神盯着,心里忍不住发憷,不过他好歹也是两朝元老,心理素质颇稳,面上依旧笑眯眯的。 “晞儿十六岁了,该说人家了,虽说谢公爷将晞儿过继给了林家,可他终究是你的儿子。” 镇国公一愣,脸上表情略微好了一些,他道:“男子汉大丈夫,功名利禄皆无所成,何以为家?他还是继续读书吧。” 长孙荣笑了笑,他话音一转:“既然谢公爷暂时没结亲的想法,那是不是该给晞儿取个表字了?” 他提醒镇国公:“晞儿也是秀才了,出门在外交友,同窗年岁大多长于他,称呼之间总是直呼其名,颇为不妥。” 男人只有成亲了才算是长大,若是一时半会不打算成亲,也要取个表字,以表尊重和谦逊。 镇国公面色一肃,长孙老儿这话在理,他说:“我一军伍之人,懂什么表字好坏,表字的事就拜托您了。” 长孙荣莞尔,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的很是满意。 镇国公和长孙荣最后是笑着离开定国公府的。 不过等镇国公一回自己家,忍了一路的怒火就直接爆发了。 谢宁听完了前因后果后,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将明远侯的帖子拿了出来。‘ “父亲,这是赵侯爷的帖子。” 镇国公发了一波怒火,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丝丝,听了谢宁的话后将帖子拿过来一看,目光停在了帖子最后的私章上。 他面沉如水,思考了一会道:“去个人,给明远侯府说一声,晚上我扫榻以待。” 辰叔听后微微欠身行礼,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谢宁脸上闪过一丝忧色:“父亲,听长孙大人的意思,陛下似乎想要整顿军务,您这时候答应见赵侯爷……” 镇国公冷笑起来:“傻丫头,你知道明远侯的别称是什么吗?” 谢宁一愣:“女儿不知。” “赵明在从军前可是乡下一屠夫,入了伍当了将军,也不改屠夫本性,所以别号赵屠夫。” 镇国公的语气很淡:“看吧,他那两个脱离了主家的部曲能不能安然被押解进京,还是一回事呢。” 谢宁闻言悚然一惊。 镇国公看了谢宁一眼,他说:“晚上我和赵屠夫说话,你来倒酒。” 他说:“是时候学一学如何与朝堂上的恶棍们斗智斗勇了。” 谢宁:“…………” 傍晚,镇国公在大门处迎接做客的明远侯。 明远侯虽然送的是私章拜帖,可是他来的时候并未做过多掩饰,但凡关注盯着镇国公府的人都会知道他来见镇国公了。 明远侯赵明今年五十有三,却一点看不出老态,反而精神抖擞。 他身材魁梧,气势不凡,脸上满是横肉,下巴上的络腮胡支棱着炸开,铜铃一样的眼睛若是瞪圆了,看着颇为可怖。 他看到镇国公后哈哈大笑,声若洪钟:“劳烦老弟等我了,哈哈哈哈。” 镇国公同样在笑:“这是应该的,快请进,请进。” 明远侯和镇国公的岳父同朝为官,理论上来说镇国公的确算是明远侯的晚辈。 不过要说满朝武将中,倒也的确只有镇国公最得圣心,不管是个人实力还是武略战功都傲视群雄,即便是明远侯也要说一个服字,所以大部分开国勋贵武将见了镇国公,都不会用年龄和辈分说事,顶多托大称呼一句老弟。 镇国公请明远侯入内就坐。 明远侯赵明四下看了看,这里是一处小院子,他们坐在廊下中庭的石凳上,四周空荡荡的,种植着花木和竹林,透过层层的窗棱,明远侯甚至能看到这出院落的白色外墙。 他啧啧道:“这就是陛下给造的宅子?景色不错。” 空荡荡的看着也安全,不惧人靠太近偷听。 镇国公嘿嘿笑:“马马虎虎吧,这边再好看,对我来说还不如多开几个跑马场,我从北疆带回来了几匹好马,府里的马场太小了,还连着训练场,连跑马的地方都不够。” 明远侯听了笑的不行:“这话要是让陛下听见,非得拿镇纸砸你的脑袋不可。” 镇国公耸肩,他一脸无所谓地说:“又不是没被砸过。” 就在此时,谢宁端着盘子过来。 看到谢宁,明远侯眼睛一亮:“这是你家的宁丫头吧?这么多年没见,都是大姑娘了。” 谢宁换了一身利落的黑色男装,长发扎马尾,不施粉黛,眉宇间英气勃勃,和明远侯的女儿们感觉截然不同,他一看就喜欢上了。 明远侯在怀里摸了半天,扯出了一个袋子,他上下打量了谢宁一番,摇头道:“家里婆娘非让我带这个当见面礼,要我说还不如送你一根软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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