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竹林其实很热闹。 江船潜在暗处,听着步笙箫和月影有一搭没一搭的多话,愣愣地摸着自己的脑袋。他听不太懂步笙箫说的是什么,正在思考的时候,突然有人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下意识地准备抽剑出鞘,那人却更加用力地按了按他,压低声音道,“是我,夜雨。” 江船回头一看果然是夜雨,原本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吁了一口气,见步笙箫和月影已经不说话了,自己也不必偷听了,便对夜雨道,“你这是做什么?怎么也来了?” 夜雨密切注视着步笙箫那边的动静。眼下步笙箫和月影在竹林中漫步,似乎准备离开竹林。他抓着江船的手往外头走,“出去说。” 待离开了这一片竹林之后,夜雨这才把老主持的事情告诉了江船,“小姐命我前来,想知道竹林里面发生了什么,没想到你也在。看来事情是九小姐安排的了。” 江船重重地点头,被夜雨领着往后堂而去。果然,步沅芷还站在那里,负手看着一处泉眼。那泉眼的四周长满了青苔,生机勃勃,冒出的泉水看着便沁凉沁凉的。步沅芷蹲下了身子,将手放在泉水下,浸了浸,只觉得冰凉舒爽。 她瞥见回来的江船夜雨,诧异地挑了挑眉,边净手边道,“怎么一起回来了?莫非两个人都去了竹林。” 见两个人齐齐点头,荷桑在一边打趣道,“你们两个人头能点得再齐一点吗?” 江船脸红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结结巴巴地道,“让……让姑娘……见笑了。” 夜雨嗤笑道,“哟,你怎么又结巴了?荷桑,我和你说,江船那家伙一紧张就会结巴。” 江船还要再说,却被步沅芷含笑打断了,“行了,不用解释了,你说不过夜雨的。”她想起刚才的事情,继续道,“所以是笙箫去了竹林是吗?她在竹林里做了什么?” 想起步笙箫方才那派言语,江船眼中浮现出迷茫的神色。夜雨的记忆好,将步沅芷说的话大致复述给了步沅芷听,“……就是这样了,然后她们就回来了?” 步沅芷听着夜雨的话,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她站直身子,那帕子把手擦拭干净。泉水冰凉沁骨,现在她依然觉得自己的手凉得很。她手上掖着袖子,沉思了一会儿道,“这朝中的局势,我都只知道一个大概,她如何得知得如此清楚?她并没有任何消息来源啊。而且,为什么要在竹林中说这个事情呢?” 扶桑也在思考。从夜雨说起步笙箫和月影的对话时,她就觉得不对劲了。这种事情她怎么会知道呢?而且,今日她又故意设法让自家小姐不要去竹林……思及此,扶桑试探地道,“竹林里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呢?听她的话,似乎是故意想要说给谁听一样。” 夜雨飞快地摇了摇头,“这个我没有注意到,不能确保竹林有其他人。” “定然是有人了,而且笙箫想要在这个人面前表现自己。”步沅芷恍然大悟,将这零碎的事情窜在了一起,“难怪今日她穿成这样,原来是有当谋士之心啊。着谋士之衣,行谋士之事。这竹林里必然还有看她表演的那个人。” 江船听了,提步就准备往竹林而去,“那属下再去看看。” “回来。”步沅芷冷静地叫住了他,“笙箫都回来了,那人有可能还在竹林里吗?”她捻着青苔,感觉有些潮意,“想知道笙箫欲为谁筹谋不是难事,难的是查清这些事情她到底是怎么知道呢?”她的眼中浮现出迷茫。 从她回来到现在,步晨蝶姐妹在闹,而步笙箫一直都很安静。她以前就很安静,步沅芷因此也没有把她的安静放在心上。但想来是不对劲的。笙箫在她回来那天就表示愿意为她效劳,这断断不是以前的她会做的事情。 步沅芷看向了夜雨和荷桑,“你们两个机灵,日后给我盯紧了曲歌院。笙箫给谁当谋士我并不想管,她想怎么样便怎么样,但不要触及到步家的利益和我的利益,如此便好。” 夜雨领命之后,又问步沅芷道,“小姐,该去吃斋饭了吧?夫人说吃完之后便要会侯府了。” 步沅芷抬头看了看天色,的确是到了午食的时候了。和路氏等人吃斋饭的时候,她并没有去注意步笙箫,只是静静地扒着碗里的饭,沉默地想着事情。 谁知道,斋饭食到一半的时候,步晨蝶突然痛苦地捂着了肚子,蹲下身,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这下,路氏和步龄乐都大惊失色。 步龄乐扶着步晨蝶,而路氏则紧张地问道,“晨蝶,你怎么了?是不是腹部不舒服?” 步晨蝶的手紧紧攥着路氏的头,眼中的水雾迷蒙,嘶哑着道,“母亲,我的腹部好疼。” 一边的僧人见状,双手合十,“小姐是不是要去客房里歇上一歇?或者老衲让人给小姐诊治一番。” 路氏看着步晨蝶痛苦的样子,当下道,“我们现在就回侯府,母亲让大夫给你看看怎么回事。” 步晨蝶有些傻眼了,还没说话,步龄乐抢先道,“母亲,晨蝶这个样子只怕不适合舟车劳顿,还是去客房歇息比较好,等好些了再会侯府也不迟。若是在路上出了岔子就糟糕了。” “是啊,母亲,我休息片刻便好。”步晨蝶捂着自己的腹部,虚弱地道。 路氏想了想,觉得也有些道理,便让僧人准备了几间客房,几个小姐分别住在自己的客房里。 荷桑回想起方才步晨蝶捂着肚子泪眼朦胧的模样,不禁道,“这八小姐是怎么了?明明之前好好的啊,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扶桑白了她一眼,“那斋饭小姐也吃了,我们小姐就好好的。” “那我就想不明白了。”荷桑吐了吐舌头,正想再说话的时候,突然见窗台外面趴着一直白黑相间的猫,她的眼珠子立刻粘在猫的身上转不动了,着了魔一般打开了窗子,将小猫抱了进来,走到步沅芷的身边,“小姐你看,多可爱啊。” 步沅芷伸手摸着猫咪的脑袋,主仆三人围着猫咪闲话了许久,等路氏派人让她们出去一起下山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一刻了。 原本已经放晴的天空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下雨,渐渐有了些许寒气。步沅芷拢着袖子撑着紫竹伞,提着裙摆迈着台阶往山下走。走着走着,忽然听见了路氏低低的一声惊呼,接着便听见前面的路氏道,“见过宁阳公主殿下。咦,后面的可是萧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啊。” 她闻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富贵端庄的宁阳公主。比起前些年,宁阳公主老了许多,虽然抹了厚厚的脂粉,但眼角的鱼尾纹却怎么也掩饰不住。而她身后站着的人,则是其子萧行之。萧行之的长相随了他的父亲——平平无奇,放在人堆里面她怎么也不会多看一眼,也不知道路氏说一表人才的时候,有那么违心呵。 扶桑看见了萧行之,有些紧张地捏了捏自己的手。她还记得前些年的时候,这位萧公子对自家小姐似乎别有心意,不知道过了这些年,是不是彻底淡了呢? 几个姑娘纷纷给宁阳公主行了礼之后,步沅芷便垂眸默默不语。宁阳公主和路氏正在寒暄,也没有她的事情。就在这时,步晨蝶突然开口道,“萧公子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的沅芷姐姐,她离京两年多了,萧公子怕是忘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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