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坐在贵妃塌上呆了好一会儿,才自嘲的笑笑,派身边的男官去了镇国公府宣旨。    ——————————    三日前 镇国公府    自从顾泽被皇上派人带走了,镇国公就处在一种极端兴奋的状态。    ——当今天子年少登基,但直到如今……年过而立却仍没有子嗣。    为此朝里朝外都闹得鸡飞狗跳。    而眼下的情况,只要天恩认祖归宗,为了他这个唯一皇子的脸上好看,自家大儿子最不济,也跑不了一个侧二品的皇君之位。①      这让镇国公不禁有些感慨:辛亏当年大儿子没有进宫,要不然那时候进宫,哪有现在这么有分量?    只是可惜了天恩是个儿子,要不然……    镇国公越想越美,可她转念一想,又遗憾到:    若是当初自己知道儿子怀的是龙胎,那还不是她想让这孩子是男它就得是男,让它是女它就得是女吗?    要是阿泽舍不得,他肚子里的还可以是双胎嘛。    正好嫡孙女的年龄跟天恩差不离。    这逆子,简直毁了顾家的前程。    但再多的计谋,事后再想也无济于事,镇国公一时间是又懊又恼、又欢又喜,万般情绪涌上心头。    镇国公整整坐立不安一下午,也没等到儿子进封的消息,反倒传出来皇上遇刺的消息。    顿时把她吓个半死,她虽然敢在私下里乱想,可也知道一旦皇帝遇刺,而当时只有儿子在身边,这就是个有理说不清的场面。    甚至……一旦圣驾有个三长两短,那整个镇国公府都得陪葬。    镇国公当下是又怕又恨,心道早知道会出这种牵连家族的事,自己早就把这逆子跟那孽种处理了,哪会落到现在这般进退不能的情况。    镇国公府说着好听,可现在早已不是当初开国时世家与皇室共天下的时候了。    经过皇室一代代的削弱,这偌大的国公府,不过只是个空架子罢了。    平时能显示皇室隆恩时自然供着自己这些勋贵世家,可一旦牵扯到皇家利益,那还不是人家想怎么收拾她们就怎么收拾她们吗?    想到这里,镇国公登时有些两眼发黑,忙吩咐自己的心腹顾大:    “赶紧去库房收拾收拾。别的笨重又不好挪动的先款款放着,但值钱又好弄出府的细软、现银,得赶紧收拾出来。”    再交到稳妥的心腹手里。    如果府里有人侥幸逃脱,这就是上下打点跟东山再起的筹码。    顾大是顾家积年的老人,一看家主这么吩咐,便知道这是出了大事了。    忙肃着脸带着下人往库房去了。    路上顾大不放心,又让角门的丫头去家里报个信,让把自家的银两、细软也收拾收拾,一起藏起来。    这才跑去库房,收拾了些银两古董出来。    等一切都办妥了,她忙去回了差事,小心翼翼地问:“回国公爷,这些东西往哪里送?”    镇国公一听下意识就想送到夫郎娘家。    可她细一想,眼下府里牵扯到皇帝遇刺案里,这罪名多半是夷九族。    这样自己送过去了也是白搭。    这次的事若没有牵连姻亲,国公府倒了,她们可不一定认不认账呢。    到时候自家没权没势的,也斗不过姻亲家那样的豪门大户。    还不如分开送到几个侍者家里。    一来侍通买卖,所以他们的家人,是万万算不到九族里去的;    二来就算国公府遭了难,也有些人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量她们也不敢吞了这笔财物。    不由心下一横,当机立断道:“把这些东西均分了,送到几位夫侍/娘家里去。”    想了想又补充道:“记得抄分两份单子,一份送到夫侍娘家,再留下一份送过来。”    “再者,赶紧让人把两位小姐都找回来。旁的都不用多言,只说家中有事。”    说到这里,镇国公一回头,吩咐身后的顾二道:“快去准备马车,等人一回来,就连着几位小小姐一起送出城去,再把这单子交给世女……”    说着她又沉吟了一阵,才道:“把两位公子也带上吧!至于府里的内眷……能就先瞒着就先瞒着,若有人问孩子们,就说我要见,不许他们多嘴。”    等顾大顾二领命去了,镇国公才吩咐身边的丫头们:“别的照常,如果消息走漏了,今儿在这儿的,一家子都叉出去打死。”    说完这些,镇国公这才泄了气般的瘫坐在太师椅上。    另一边本该被瞒着的镇国公夫郎李氏立马就得知了消息,他虽不知道这是出了什么事。    但能让自家妻主这么大手笔的送走儿孙,又把家底留给了几个侍者,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老大家的跟老二家的还没有掌事,所以消息还不灵通。    可自己管家几十年,人脉错综复杂,从前院出来的消息哪能瞒得住他。    李氏越想越气,登时又摔了两个杯子:一起过了几十年,家主这人他哪会不知道,志大才疏却又胆小如鼠。    平常说说大话、做做白日梦还行,可大事她是绝迹不敢干的。    所以镇国公府绝对出不了什么抄家灭门的大事,顶多也是她自己吓自己罢了。    可现在一出事,她不知会自己一声就罢了。    但连家底也不往自己娘家送,反而送到几个狐狸精手里。    自己为了镇国公府矜矜业业几十年,几个孩子也都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    那老不死的平常对自己的尊重体面一分也不少。    可到了如今,反倒信不过他了,果然女人这玩意儿就是薄情寡义。    不过反正儿孙都走了,只要等事情平静下来,还愁东西拿不回来。    看来自己还是太仁慈了,等到时候……想着想着李氏冷笑了一声——还有那老东西,且等着瞧吧。    这边镇国公却不晓得这么一茬,她左等右等,没等到降罪的旨意。    直到傍晚,才来了一个鼻孔朝天的小太监把天恩带走了。    镇国公这才觉得不对,可她却不敢冒险,只得战战兢兢的在书房等着消息。    晚上赐婚圣旨下来的时候她却有些傻眼,但转瞬镇国公又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这圣上从哪冒出来一个胞妹,但只要不是来抄家拿人的就好。    忙让下人趁夜把人追回来。    可送出去的东西晚上却不好抬回来,她这才按捺住急切。    等镇国公的儿孙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深夜了,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晚上也就在宫里的几人睡得好,而偌大的镇国公府灯火通明,大家分明都是一夜没睡。    镇国公把一家子都叫到荣庆堂,见人全了,这才把大儿子被赐婚给纯亲王的消息说了出来。    一时间,堂里气氛有些怪,小儿子顾清沉不住气,偷偷抬眼,却发现娘跟爹爹、姐姐的脸色都不怎么好,连一向爱显摆的四哥都不甚高兴。    顾清不解道:“这不是好事吗?这样哥哥就不用挨饿了。”    镇国公夫人李氏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厉声呵斥道:“你嘴里胡吣个什么?他堂堂镇国公府嫡出大公子,不过是身体不好在佛堂念念经将养身子罢了,哪会吃不饱?”    顾清被爹爹睁眼说瞎话惊呆了:“可是……”看着大家越发黑沉的脸,他不禁呐呐地住了嘴。    李氏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看了眼镇国公,温声问妻主:    “不知这纯亲王是什么人?怎么这十几年,京里也没人听说圣上还有个胞妹的?”    何况泽儿当初的情况,如论如何是瞒不住的。    圣上怎么会赐这份婚,莫非天恩是那位纯亲王的子嗣?    镇国公本来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经夫郎这么一说,忽然记起来,天恩跟皇上长得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可这位不知道路数的纯亲王不是圣上的胞妹吗?天恩像她多半也能对上。    既然这样,府里出一个亲王正夫也不比进宫差,倒也不失一个出路。    反正大儿子失了贞洁,已经成了废子,能废物利用也不错。    何况这纯亲王既是圣上的胞妹,又对圣上有救命之恩,前程一定差不了。    她又肯明媒正取的抬大儿子回去,必定是对他有所愧疚。    这么拎不清的女人,自己日后好好筹谋一下,不愁得不到利益。    想通了镇国公的脸色才和缓下来,好声好气地解释:“大概就是这样了,你们男眷没面过圣不知道,天恩跟圣上长得别无一二,原本我以为……但现在看来,天恩像的大概是他的生母了。”    李氏闻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个儿子早在五年前就被自己彻底放弃了。    可他现在被赐婚,许的人家却比自己已经嫁了的两个儿子好的不是一点半点……甚至剩下的这两个,只怕也比不过他。    这若是在以前,自己定会高兴他寻了个好人家。    但眼下府里冷了他五年,自己又对他们父子不闻不问。    且想都不用想,都知道一个被放弃了的嫡子,能在踩低拜高的下人手里过上什么好日子。    何况顾泽还带了个那么小的孩子。    这么多年下来,恐怕早就记了自己的仇了。    知儿莫若父,自己的孩子什么样李氏还能不知道吗?    那孩子的脾性最是像自己,心丝缜密又睚眦必报。    听了一耳朵的四公子顾浔有些不可置信:“大哥婚前失贞,就算有了王爷的子嗣,那也当不得正夫吧,母亲您是不是听错了旨意,这万一要是弄错了,可是会得罪以后的纯亲王府。”    这怎么可能呢?男戒上可不是这么说的,自己这个大哥不知廉耻,害自己兄弟受了多少非议跟闲气。    现在怎么可能因为生了个小子,就成了亲王正夫。    这若是真的,那让天下男儿们怎么自处?    让自己这样紧守闺誉不敢行差一步的人怎么甘心?    国公府没落早成了定局,以至于身为国公府嫡公子的自己,婚事也不上不下。    这看自己出嫁了的哥哥就知道了。    可若大哥忽然成了亲王正夫、一国正一品诰命,那自己从小学的那些个规矩就成了彻底的笑话。    李氏其实也有些不可置信,不禁用探寻的目光看向镇国公。    镇国公心里也有些不确定,她当时忙着接旨,就听到了赐婚圣旨,下意识就接了。    可现在一想,也认为皇帝不大可能把大儿子赐成正夫。    那纯亲王脑子又不是有病。    于是赶紧打开了圣旨,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有些不可置信地把手里那卷明黄色的圣旨交到夫郎手里。    李氏定睛一看,见上头果真的是赐顾氏嫡长子为纯亲王正夫的字样。    这……    皇上绝不可能主动给恩人下这种旨意。    看来这圣旨应该是那位神秘的纯亲王自己求的了,想起今日镇国公的表现,李氏一时也有些欷吁。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