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金铃心里暗翻白眼,这个三弟媳柳二妹就是不懂事,她不提还好,提了公爹岂不是更加要把户给新小姑给上好了,不然大家伙一提起来,怕是要说公爹跟叶勇生一样没了良心,连亲生女伢的户都不给上。 果然之后大家都不出声,屋里顿时就安静下来,就连半大孩子陈金运跟陈金远看大人们脸色不对,也知道察言观色得不敢出声,陈金运就拉着堂弟往里屋溜去,反正他们也听不懂,不如去看漂亮的小妹妹,不,小姑姑去。 “哥,妹妹的鼻子怎么这么小,她的脸怎么这么滑哩。”陈金远把手在自己衣服上蹭了又蹭,才小心得在小小姑娘的脸蛋上摸了两把。 陈金运把他的手给打开,“她才刚出生,当然小啦。而且她是女娃娃嘛,女娃娃就是香香滑滑的。” “才不是哩,陈秀妮的脸我也摸过,比我的脸还粗呢。”陈金远才不服气,他又想起刚才三婶提到的叶海花,“去年过年的时候,那个叶海花的手,比我奶的手还丑呢。不过她长的倒不算很难看,就是黑了点。”他再看一眼软软的小姑姑,“当然比我们家的姑娘就差远了。” 陈金运有点忍不住笑,“你又知道了。”他比金远大六岁,已经是知道什么是美丑,他脑海里回忆里他的表妹叶海花来,印象却非常模糊,只记得她不爱说话,吃饭特别快,还挺会抢菜的,胃口也不小。记起来了,她那头发跟男孩子差不多,也是短及耳根,许是发质偏软,总是显得乱蓬蓬地,像是一把乱杂草。 他再看一眼小姑姑,虽然她的脑袋也很小,头发还只有一点点,却是黑油油柔亮的,就算不上手去摸,他也知道那是怎么样顺滑的感觉(奶奶比较信任他这个大孙子,趁陈金远不在,还让他抱过小姑姑呢。抱着她,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那年跟着爷爷去镇上办事,有个从小汽车上面下来,像是画片儿上的美人,怀里抱的小白猫一样)。陈金运觉得这个比方不太好,可他再也想不起更好的来。他咂着嘴,反正比小婶子的头发还好,小婶子还偷偷得用小叔叔给她带的海鸥洗发膏呢。 天若察觉到了动静,闭上眼睛‘偷听’起来。虽然听到了叶海花的名字,知道了一星半点的情况,但对于她来说,还是太少了。她才开始有点着急,担心自己这个任务又会出现问题,又想到了月老爷爷对她说的话,事缓则圆。 她带林祖文的时候,就是什么都不懂,太由着林祖文了,又心急,根本连那个世界的法度都没搞明白,就想着一步登天,她自己身死却还罢了,又害得林祖文亲眼看到母亲身死,虽然最后找到了爱人,想来也经历了很多。 天若一想到林祖文,就觉得对不起他。如果她没有多事得弄出一件与宝物相关的小衣出来,林祖文根本不会受那些人的攻击与责问。他那样懂事,发现自己不是人都还护着自己,可惜她却没办法回应他,最后还是留他一个人。 已经犯过的错,可不能再犯,天若暗自念了两遍心咒,打算这次一定要好好学习,总之先要摸清楚此世界的大道规则,才顺势而为的行事,万万不可随心所欲,免得再次露出仙凡有别的迹象,连累他人。 天若心里盘算着,从她‘听’到的情况看来,叶海花的遭遇果然是有如草芥一般,生母不知所踪,生父糊涂不堪,好在她自己的生命力顽强,只要大环境不崩溃(比如天灾地祸),她暂时都会活得好好的。那她前阶段的主要任务,还是努力学习,增加这个世界的见识。 陈福生咳嗽了一声,“大媳妇,小媳妇,你们俩个怎么不出声?大家都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你们也说说吧。”他习惯性得想去摸他的烟枪,才想起当时生四小的时候,二娘饿得连口奶都没有,他只得把那杠家里祖传不知道多少年,还是黄澄澄的烟杆子并一套家什给卖了,换成了一小袋带壳白米,并十斤全国粮票。 白米细细得碾成了粉儿,只有在完全没奶的时候,二娘才扣扣索索得熬上一碗米汤吃,那全国粮票至今还收在他们炕底下。当时那么苦,四个小子他陈福生还不是都拉扯到了这么牛高马大,都给讨了老婆,如今老大老二都生了娃,难道他那乖女伢出生了,连户都不给上! 许满金看了一眼陈安,她平稳道,“我听陈安跟爹的,你们说咋办就咋办!”她口笨,心眼却极清亮的,看公爹的意思,小姑子的户是一定得上的,既然他都打定了主意,他是一家之主,她可说不出反对的话来。再说了,若是别的事,她还要考虑,这个出生上户口,她可是不会反对的。公婆生了四个呢,她虽然还没生,可也没真打算跟政府要求的一样,只生一个。生男生女倒不是个事,而是单单一个,也太独了些。 今日她帮家里出一份力,到时候家里也会助她一臂之力的。当初就是看到陈家兄弟多,公婆会做人,娘才会开口把她许进陈家门的。当然,她也觉得陈安好,许满金偷偷看一眼陈安,见陈安也在瞧她,还朝她笑,不由得低下了头,心里甜滋滋地。 陈巧看向陈国,看他点头示意,便也出口道,“小妹妹既然生在咱陈家,就是咱们陈家的人,就应该上户,我没有意见。”她想公爹也不会让家里砸锅卖铁,公爹不是这样的人。 柳二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低着头没了点兴头,薛金铃却是着急得很,家里的日子才好过一点儿,能偶尔吃上点干杂饭,运气好时碰上点荤腥,要是真为了给小娃儿上户,把家里都掏干净了,那日子还怎么过!大家又继续吃晒干的红薯加野菜吗!可她不敢开口,毕竟公公点的人可没有她呢。 再次看了一眼儿子儿媳们,陈福生开口道,“我想不出钱,就把这个事儿给解决了。” 不出钱! 那敢情好啊!大家不禁都有些意外,脸上也带起了真切的喜意,不用出钱,那就代表只用出力。那可要好得多了! 陈国急忙问着,“爹,那是啥办事?是不是要让我们再出个苦劳力去挖河淤?让我去吧。” “本来就是我们四个轮班上的,多轮几天还不是一样!一个人干,太辛苦了!”陈泰表示还是兄弟同心同德的好。 “就是,马上天儿又要冷了,到时候下水那水凉得冻骨,这可不是光拼力气的活儿,我们轮着干!”陈民也帮上腔,反正大哥二哥带了头,陈家四兄弟总不能就光漏了他吧。 陈安耸肩嘿嘿一笑,“话都让哥哥们说完了,我这个当小弟的,跟着照办就是。”不用出钱还是好,不然他再出去干私活儿,偷偷给满金买点什么,就显得扎眼了。 陈福生满意得笑了笑,“也不用你们干那个苦活儿。” “爹!那是啥办法!” “那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哩!” “爹,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看来孩子们的感情好,根本不用在意那小小的本子上是怎么记录的,陈福生提着的心放回了一半,“那就是把你们四个,都分出去。” “啥!爹,你这不是要害我们吗?别人会怎么看我们?说我们背祖忘德,为了点钱连爹娘祖宗都不要了!”陈国铁青着脸站起来,“你跟娘都在世,就分家,我陈国以后还怎么见人!”他打小耳边早就有人嘀嘀咕咕得说这些小话,说他这个当老大的就是吃亏,一辈子都要贡献在老陈家,要供着弟弟们娶老婆生孩子,说什么以后连他儿子也别想出头。可他陈国却从来没这么想过,一家人和和美美得多好。 没吃大碗饭以前,他领着弟弟们出去帮别人割麦收稻,那可是不少主家夸奖的!赚的钱也不少往家拿。有块肉,大家分。不够粮,都吃稀。如今在队上轮工分,陈家都是拔顶尖的,日子比不少人比得好多了,那些个酸话他只当耳边风。可如今要是为了给妹妹上个户,就分了家,那成什么样子了! 他陈国一口唾沫一口钉说出去的话,还能算数吗? “爹,不分家,要掏钱还是出力,就算是背上债,我也认了。” 一听到分家,薛金铃眼都亮了!分家好啊,她娘早就在跟她提这个话了,陈家四个儿子,之前没娶老婆还说,如今各个都讨了媳妇了,连孙儿都有了,应该分家了,别当她不知道,老儿子小儿子大孙子那才是当娘的手心肉,家里的厨房大权,一直都是由婆婆跟大嫂控制着。儿子淘弄回来的鸟蛋,他自己想多吃一个都没有,金远可也是小孩子呢!每回分年礼,看着都是四份一样的,谁知道里面哪个多,哪个少了! 还是自己当家做主的好,薛金铃几乎是迫不及待得想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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