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太后的口谕,刘圆盘忙先行为薛绛姝包扎伤口,又有宫人替薛绛姝预备了衣裳,服侍薛绛姝更衣梳洗,等收拾好了,方才出来面见太后。这功夫太后皇后等人已先审问倚翠,照着薛绛姝的交代,倚翠将方才发生之事浓墨重彩,直说的太后连连皱眉,拨弄着佛珠儿的手指紧握,难得地动了怒。

皇后也跟着皱眉,语意微沉,“臣妾也算是看着离珠县君长到这么大的,这孩子的性子素来温顺,从未与人结仇,今日到底是何人有如此歹毒心肠,竟然要置她于死地?”

倚翠忙接话,只怕太后与皇后漏听,“回皇后娘娘的话,并非旁的,只是姑娘那日在宝华寺目睹一场命案,又好心协助官差大人,多了几句嘴罢了,谁曾想,竟是惹得杀身之祸,若非那位官差大人恰巧路过,出手相救,姑娘今日只怕是凶多吉少。早知如此,奴婢当初便该拦着姑娘,忍气吞声也可免遭横祸。”

涕泪连连,仿佛果真被此事吓破了胆,不敢妄言。殿角的三角青鹤玲珑香炉里焚着上好的“青松子”,袅袅香气自纤长的香炉嘴儿中散于宫殿各处,在垂落于地的珠帘帷幔间勾勒着虚袅的烟圈儿,钻入众人的鼻翼中,足够安神养目。如今却仿佛毫无用处一般,皇后与张贵妃噤若寒蝉,不敢妄言。翡翠佛珠随着太后的指腹慢慢滑过手背,半晌,忽听“哒”地一声微响,佛珠串滑于手腕处挂着,只听太后悠悠开口,语意如往日一般听不出喜怒,“圣上呢,此事原应圣上做主。”

钱有余忙道,“回太后娘娘,这个时辰,圣上应当正在御书房处理政务,可要奴才去请圣上前来。”停顿一瞬,又追道,“奴才想起来了,护送离珠县君进宫的那位大人还绑了一人,奴才方才略瞧一眼,那人面上还蒙着巾布,想来应当是意图谋害离珠县君的歹人。方才县君进后宫来请安,奴才请侍卫领那位官差大人前去御书房求见圣上,只是不知圣上是否得空,太后娘娘可要奴才前去瞧一眼,替您传个话?”

太后颔首,斜了他一眼,“你去告诉圣上,就说是哀家的意思,牵连了这么多人,未免太嚣张了些。哀家瞧离珠伤了脸,心里有些不舒坦,圣上自然明白。”

钱有余嗳暧应声,当即去传话。彼时薛绛姝收拾妥当,重新出来给太后请安,道,“方才绛姝形容不规,冒犯太后,如今特来请罪。”

“你今日有惊无险,哀家若再舍得怪罪你,心里可就放不下了,”太后微笑,面色恢复成往日惯有的和蔼笑意,冲着薛绛姝招手,“起来罢,叫哀家瞧瞧。”

薛绛姝依礼上前,由着太后拉着手来回打量了半晌,听太后叹道,“瞧瞧这脸儿,女儿家的,偏在额头上挨了这么一道伤,怎叫人不心疼。你放心,既是到了哀家的跟前儿,哀家自会为你做主。”

皇后笑道,“臣妾宫里头有上好的玉容膏,这便叫人拿过来赠予离珠,日日用着,不出半月,离珠县君额上的疤痕便可消除,再无痕迹。”

太后闻言颔首,见此情形张贵妃也未手软,美言好物送了薛绛姝一箩筐,做足了长辈疼爱后辈的模样,也正博得太后的赞赏。薛绛姝一一福身谢恩,听从太后的吩咐留在寿康宫陪驾,并下口谕叫她在中宫用晚膳,仿佛她是远道而来的贵客,身份竟是要比皇后还要贵重些。

她心下不解,面色不显,仍与皇后言笑晏晏,仿佛不曾明白太后为何这般殷切,等到快用晚膳时宫人进进出出端茶送水时方才解惑,原是太子殿下,今日也按礼进宫来陪皇后用膳。请薛绛姝,也只为他二人相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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