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淡然的声音接着响起,犹如古琴压着琴弦般沉闷。“你背后的那一刀,也是我命阿也砍的。他虽表明上为老三做事,但老三不放心仍是派了眼线一同前去。阿也一刀见血,让线人以为你也死了,这才带着你父亲的首级急急复命去了。”
背后的伤疤,若不是有意触碰,沈鹭清早已不愿在忆起它了。那条丑陋的疤痕就如当初无能的自己,让她无法正视。反倒是“首级”二字,让垂首的沈鹭清几欲落泪。
那可是她顶天立地的父亲啊。
心中的恨意如痛篝火一般烧的沈鹭清心肺剧痛,她恨不得现在就出去找到那绿衣的三皇子,一刀结束了他的性命。
纪梓棠瞧着这个跪在灰尘上的婢女,安静无声,若不是他看出了她在微微颤抖的肩头,他都要以为此人心境同自己一般了。目光悠长,透过这宫殿中不动的彩纱,不知落入了哪里。
他继续回忆,道:“我本意是想将你和你弟弟藏起,天下这么大,做个平凡人也是好的。却不曾想,阿也对你上了心思,背着我将你放进了他的死士队伍。你对他,是恨还是恩呢?”
平凡人?沈家的血脉早就注定了她与沈禄泽是不可能如普通人般度过此生。不该有的痴心妄想想的再多,也不可能实现,平添怨愤,又何必呢。
至于申也,沈鹭清回道:“带兵屠我全族者,是他;囚我弟伤我者,是他;但救我护我者,是他;教我炼我者,也是他。王爷觉得,我该如何?”
这些事,纪梓棠心中都知晓,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索道:“阿也行事,是乖张了些,你莫要怪他。想当年我救下他时,他可比你还要苦几分呢。”
“属下有一事不解。既然王爷在身后助我这么多年,为何不早日告诉我真相,将我蒙在鼓里这么多年?”沈鹭清落地有声,咄咄发问。这个纪王爷,一番话将过错全推给了申也,自己如同圣人一般。
纪梓棠的手指缠上了自己的发尾,一圈又一圈地玩弄了起来。他就像是一朵膨软的云朵,一举一动皆是带了些被人纵容的娇贵。“那你觉得,我为何要今日告诉你呢?”
沈鹭清不傻,回道:“自然是因为我叔叔已经将弟弟接回,我沈家军重振旗鼓。”言语中带了一些破碎的骄傲。
纪梓棠极为随意地拍了拍手,“不错,你沈家卷土重来指日可待。只是今日我同你讲的这些话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查到的,我告你,是想你回去告诉你叔弟,他们真正的敌人应当是谁。”
沈鹭清的嘴角勾起嘲讽的笑,这些皇族权贵还真是看得起沈家,一个两个的打着自家的主意,果然如云知雨所说,眼前这位看似散漫的王爷,也有着夺帝之意。说不定当年叔叔可以逃走,还是承了他的意呢。
授恩千日,用恩一时,这个王爷打得便是这个主意吧。
她挺起脊背,庄重而又肃穆,一字一句地说道:“定不负主人使命。”
纪梓棠轻飘飘一抛,袖中的白瓷药瓶飞的颇高,沈鹭清起身扬手,那药瓶便落入了沈鹭清手中。
虽然没有打开瓶口,沈鹭清却明白了里面是何物。是压制申也在她体内种下的毒的药。
“你仍是阿也的鸟,这药不过是给你一段时间喘息,切莫生出多余心思。”纪梓棠的警告也是淡淡的,听着也没什么威慑力。
沈鹭清自然懂得,这是威胁。
“你尽早找到你叔弟,告诉他们真相。对了,带上仓庚一同前去。”
仓庚?怎么会和他有关系,沈鹭清不解,但仍是俯身行礼,“是,欧乌明白。”
眼见谈话结束,这位幕后主子欲翩然离去,沈鹭清急忙道:“主子,先前我为了来赴宴,答应那金锡予为他与三皇子牵线,不知主子能否帮我这个忙,让他二人见上一面?”
纪梓棠咦了一声,“这个金家小子真要与他那老爹决裂?勇气可嘉,勇气可嘉。此事不难,我允下了。”
他一口一个老三,小子的,然而从面貌上看,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并不大。
答应金锡予的事好歹完成了,沈鹭清长舒一口气,随着纪梓棠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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