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时不时会想起那一天,或者说永远不会忘记。日月同空,月之色与日之耀齐现,天空一分为二,星空与黯日同辉。在那光色碰撞之处,浅浅天幕之上却有明星闪烁,敢于日月所见。暗幕渐渐扩大,而那颗诡星偏偏径直坠落,划过黯淡天际,拖着长长银尾,像一道闪电,绚丽而短暂,哪怕查理瞪大了眼睛,却只能将这片刻的光景永驻脑中,回过神来,眼中只有皓月,早已入夜。

这等奇景查理闻所未闻,惊醒之后,茫然四顾,坦坦大道只有他一人而已,精神的混沌错乱了查理的时间观念,只昏沉沉的前行,有万千情感郁塞心口,激浪澎湃。

“呀!呀!”黑鸦聚集在草人上,树枝上,不住扰人。

思绪环绕,这究竟是自然鬼斧还是神迹突降?查理觉得好像脑中塞了块石头,昏沉难受,他不停挤眼拧眉,摇头晃脑,而身体感官却好像变得隐隐约约,这时的查理就是徒步于夜漠的渴死之人。

“啊!”查理扶脑低吼一声,群鸦四散,墨羽飘落。

查理瞪大双眼,这明月当空,所散光色越澈查理双眼越加朦胧,丝丝血网染满眼眶,同时给这黄月带去一抹腥色,就像,就像那血染的裙衫。

慢慢,终于凝结成一点,“呼。”查理长长一口气,解脱般的闭上眼睛。漆黑之中,纷乱的碎片最终拼成一副图画,查理永远不愿记起也不能忘记的身影……

耳边似乎又飘来熟悉的言语。

“查理,又该喝药喽。哎呀,你那是什么表情嘛,不苦不苦的,不信我先尝一尝。啊,呸呸呸。”可爱的细眉扭作一团,舌头不住向外探出,要把最后一点药味全部吐出。

“笑什么笑?赶紧喝,喝不完有你好受的。耳朵又痒了是不是?”一手插腰一手轻拽耳朵的她总惹得查理唱反调。

“呜呜……”眼中呛出的泪花是克制查理的制胜武器。看着查理举手投降才暴露本相,“哼。”她说,还是看着查理皱眉的样子,“最喜欢了。”

“以后我们要男孩还是女孩呢,要不,全都要?”她通红着脸,“呀呀?现在?不行现在不行!”

“等你服役回来后我们就结婚哦。还好你是铁匠。嗯,那我要你打造的最好的戒指。”

那双灵动的眼睛,还有棕色的长发,还有……一切的一切,俏皮活泼的谈话,让人期待的日常,都是二十岁前的模样。因为记忆中还有……

被撕碎舍不得穿的淡黄衣裙,血迹斑斑的双手,划断锁骨的凄厉的爪痕,胸口空空如也的骇人伤洞……有只野兽取走了她的心脏。空洞的双眼流下一行浊泪,扫开这脸上层层血污,僵硬的双唇大大张开,最后定格的惊愕恐惧表情击碎了所有美好的回忆,那只关于她的记忆。

迸发的血液逐渐平缓,查理那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叮”的一声钢剑出鞘,皎洁月光下能从剑身上看到空洞的眼神。查理褪去皮衣,赤裸上身,双膝着地跪下,散发寒气的剑尖对准心脏。

“玛丽。或许,算了,我来……”

在生命即将消逝的一刻,心脏好像已经停止,在半生最为宁静的一刻,他看到了,那隐匿于暗夜的黑曜石般的眼睛。小小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查理,微启的小嘴一呼一吸,稚嫩的小手轻轻摇摆,那是一个弃婴,是战事刚平活生生的弃婴。

查理胸口已经渗出滴滴血珠,紧握剑刃割裂的双手却忽然无力,被血滋热的的剑身重新温暖查理的心房,激烈跳动。

“哈呼,啊,呼……”查理粗重的喘息。

“……”弃婴无声的凝视。

查理抱起轻飘飘的弃婴,看着他用左手挡住晶莹的月光,右手不停挥动,查理眼中好像又有光色流动。

“我还不能放弃,或许,或许……”查理抬头望月低语,染血双手紧紧抱住光溜溜的,“高文”,查理忽然想起方前的光景,“就叫你高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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