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岁。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个年龄意味着肆意飞扬,青春烂漫。
但对沈飞来说,却意味着生命过早的被划上了句号。
事情发生的毫无征兆。
前几天,沈飞像往常一样在学校对面的小吃一条街打工。
忽然后厨响起一阵刺耳的瓷器碎裂声。
“哗啦啦啦!”
包子铺老板鲁有利提着把菜刀骂骂咧咧的冲进后厨,结果发现沈飞昏倒在地,满地都是摔得稀烂的盘子和碗……
当沈飞醒来时,从眼缝里瞅见一个白大褂儿正在努力的拉扯老板,逼他在一份文件上签字。
老板当然是拼了命的挣扎,整个画风看上去就像人家大夫在逼良为娼似的。
“大夫,他不是我爸。”沈飞虚弱的开口道。
“听见没?我就是个路过打酱油的!”
老板闻言如释重负,用力挣脱了大夫的手转身就溜,然后走廊里传来老板嘹亮的回声:
“臭小子,这次的挂号费就算我替你出了,咱们有缘再见!”
那大夫摇了摇头,在沈飞床边轻轻坐下。
“小伙子,你父母电话多少,我替你叫他们过来吧。”
“不用了,我妈在我七岁那年就去世了。”
“那你爸呢?”大夫皱了皱眉。
“我从没见过那个男的,据说在我还没出生时就离家出走了。”沈飞自嘲一笑。
“不一定非得是父母,其他关系亲近的人也可以啊。”
“刚才开溜的那个算么?”沈飞抬手指了指门口方向,“那就算和我比较亲的了。”
“看你的样子还未成年吧,通常这种事我们都是和监护人说的。”大夫面露难色。
“黄泉路上无老幼。”沈飞淡淡道。
平时那么多韩剧都白看的么?电视里只要一晕倒,基本都得是白血病什么的,事情绝不会是低血糖那么简单。
“好吧,既然这样……”大夫深吸一口气:“我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坏消息。”沈飞毫不犹豫道。
瞧这架势,接下来的话题绝逼不会有什么好事儿,先听坏消息免得被耍。
“你患的是脑癌晚期,没救了,最多活不过一个星期。”
我去!果然是要GG了!!
“那……好消息呢?”沈飞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
“好消息是你现在的情况还可以作遗体捐献。”大夫欣慰的拍了拍沈飞的肩膀,“在所有癌症里,你这种原发性脑癌是唯一一种符合遗体捐献条件的。”
所以我该感到庆幸喽?尼玛……
不就是头一天晚上在网吧打了一个通宵的游戏吗?至于的吗!
新闻里不都说得通宵三天三夜才会猝死的吗?我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担心自己的小命儿被庸医误诊,第二天沈飞又去鲁州省立医院确诊了一次,脑癌晚期无疑。
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坐了半个钟头,沈飞放弃了继续治疗的打算。
且不说他这种晚期癌症被治愈的概率低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就算这病还有的治,前后加起来小一百万的医疗费用谁来给出?
指望他那废柴叔叔么?哼哼,先过了婶婶那一关再说。
从出事到现在,沈飞已经两天一宿没回家了,但是家里一通电话都没打来过,如果那个地方还能被他称作为“家”的话。
指望社会爱心人士发动捐款么?大夫都说了,他就只剩不到一个星期的命了,等到善款筹齐,估计自己这边早就凉透了。
指望这几年打工攒的小金库么?从蓬城往省城来回跑一趟,挂个专家号拍个片子,现在沈飞身上剩下的钱只够买桶泡面的了。
命啊!
沈飞长叹一声,从台阶上站了起来——再不起来就赶不上回蓬城的大巴车了。
明明可以落叶归根,为什么偏要选择客死他乡呢?
下车的时候,蓬城这个千年老城正下着沥沥细雨。
车站离叔叔家还有五公里,沈飞付不起出租车的起步价了,只好徒步涉雨往回走。
雨中漫步,倒与自己现在的境遇很配呢。
站在雨中敲了半天门——虽然在这个家里已经生活了将近十年,但是沈飞并没有这里的钥匙。
“你还知道回来啊?这两天都跑哪儿野去了!”隔着门,屋里传来婶婶于慧娟的谩骂声。
这时门才终于被拉开一道缝隙,里面露出半张秃顶男人的脸来。
“消消气消消气。”叔叔沈鸿德一边劝着自家婆娘,一边小声对沈飞道:
“回来就好,快进来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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