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飞没说话,侧身进了屋,浑身湿哒哒的,脚下地板立刻脏了一片。
“没见我刚擦的地吗?除了添乱你还能给这个家贡献点什么!”于慧娟立刻尖叫道。
饭桌前,胖乎乎的堂弟沈帅正在吃沈飞最喜欢的糖醋排骨,一边吃一边用幸灾乐祸的眼神朝他这边瞄过来。
“没做你的饭哈!一声不吭就走了,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于慧娟骂骂咧咧道。
“哈哈哈,就添双筷子的事儿,我少吃两口就有了,来来来,快坐下。”沈鸿德陪着笑脸,殷勤的招呼着。
“不用了,叔叔婶婶,这次回来是跟你们说件事。我可能要搬出去一段时间。”
“搬出去?是要参加什么暑假补习班吗?”沈鸿德茫然道。
“他爱搬哪儿搬哪儿,反正要钱老娘是一分没有!”于慧娟忽然炸了锅了。
“我早就说把这个丧门星送到孤儿院,就你一直拖拖拖,现在好了,都拖到十七岁了,想甩都甩不掉了!”
“行了,你少说两句!”沈鸿德低声喝道。
“你凶我?姓沈的你敢凶我!?”
“不是,你听我解释……”
这时沈飞已经转身朝门口走去了,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他忽然停下脚步,低声说了一句:
“叔叔婶婶,这些年,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于慧娟在身后厉声道,她似乎是真的没听清。
“没什么,再见。”
沈飞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外面的雨,似乎下得更大了。
……
郊区一处废弃爆竹厂,破败的厂房里,沈飞坐在一块石墩上,将两页稿纸垫在并起的膝盖上,一笔一画的写着什么。
身上最后的两块五毛钱,沈飞买了一支笔和几页信笺。
遗书这种东西毕竟还是要严肃点,签字笔总归还是得买一根的。
“本以为自己会像其他人一样一直活下去,然后到了七八十岁的时候,死于心脏病或者高血压什么的常见病。
脑癌?
讲道理,这个死法儿确实在我意料之外。
好在这病已经到了晚期,倒也给我省了挣扎的烦恼。
医生说我只有三五天的命可活了。
还好吧,其实死亡没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想想还真是有点委屈啊,从小到大也没做过什么像样的坏事,
凭啥这种倒霉事就落我头上了呢?
虽然平时爱玩个游戏,但每次去网吧的钱都是自己凭实力打工挣来的,花得心安理得啊!
谁还不能有个爱好啊,我这又不嫖又不赌的,招谁惹谁了?
……
说起我的身后事,就别麻烦叔叔婶婶了。
叔叔是个好人,就是太怕老婆了。
婶婶人也不坏,就是,嗯,就是没什么优点。
马上就能见到妈妈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至于那个从未见过面的老爸,话说世上真的有过这个人吗?有时经常怀疑是不是老妈从医院弄来的捐献精子然后生了我……
等我死后,估计也就一个礼拜之后吧,希望能把我的尸体给捐献掉。
有要眼角膜的尽管拿去,缺肾的也可以拿走,被人挑剩的下水什么的,嗯,就捐给相关医疗机构吧……”
说好的遗书,结果写着写着就被写成了心情日记,而且还是偏吐槽风的那种。
明明就快挂了,可沈飞就是紧张不起来,搞得气氛一点也不凝重。
抬起头,隔着没了玻璃的窗框望向雨后初晴的天空,沈飞忽然想起电影《返老还童》里的一句话。
“你可以怨天尤人,可以诅咒命运,但当最后一刻来临,你一定要平静以待。”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能够继续活着固然是好,但有尊严地死去似乎也很重要。
短暂的一生,虽未取得多么大的成就,但难得也没做过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最后,沈飞又是仰天叹了口气,运笔写下遗书的最后一句:
“论及生死,我心从容。”
就在这时,耳边毫无征兆的响起“嗡”的一声,眼前的遗书忽然绽放出一团无比耀眼的光芒,随后所有的光芒迅速汇聚成一个高亮的光球,徐徐悬浮在沈飞面前。
“叮!发现疑似宿主,宿主体质扫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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