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不大,前后只十数户人家,在此冰天雪地之中,艰难且困苦的生活着。

李先生是村子里唯一一个学过文字、读过书的老人,约莫五六十岁,已佝偻了身子,花白了头发与胡须。

灰衫素净,却有几分儒士之像。

见二农夫抱着昏晕的小花奔来,李先生看也不看,忙自屋内木架上取下一个陶罐,探手抠出一大把粘稠的药膏,涂抹在小花左肩的伤口之上。

药膏妙效非凡,只三天,小花左肩上的伤口便已愈合结痂。

骆歧住在了小花的家里,看着在风雪之中摇摇欲倾的泥屋,长叹连连。

小花没有母亲,只跟着父亲生活,而今父亲也已死去,她已是孤零零一个人儿。

她只有十五岁,生得娇小,虽然瘦弱,却很是可爱文秀。

小花见骆歧坐在窗前望雪沉思,低声问道:“大哥哥,你想什么呢?”

骆歧茫茫然道:“我在想,我该不该杀那十三个强盗。”

小花面色忽悲,泪水涔涔而下,哽咽着道:“他们杀了爹爹,还要……他们该杀。”

骆歧心想:“当真该杀吗?可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生命,我……我怎能轻易杀害?”

忽听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骆歧眉头一凝,道:“是谁?”

小花面色苍白,嘴唇颤抖,道:“有可能是王家来收山租的。”

骆歧问道:“山租是什么?”

小花道:“西边的山上木柴很多,咱们村每家每户都去砍柴烧火。而那山是王家的,他们年年来收山租。今天是大年初二,正是受租的日子。”

说着已走到门前,探手拉开了木门。

门方打开,寒风便夹带着风雪狂涌进来,吹得小花不住后退,险些儿跌倒在地。

骆歧忙上前将小花扶住,却见三人大咧咧的走进门来,当先一人身着灰色棉袄,头上插着一朵含香飘散的梅花,沾染了点滴白雪,很是娇艳。

那人当在二十上下,满面娇哼,应是王家公子。

身后跟着两个粗壮的家仆,双目含煞,满面凶光。

三人走进屋内,齐将目光投在了骆歧的身上。

那王家公子砸吧着嘴,问道:“小花啊,这人谁啊?”

小花怯生生地道:“这是我大哥哥。”

王家公子道:“大哥哥?以前咋没听你爹说过啊?”

小花心中一痛,泪水再度落下。

王家公子“呦”了一声,道:“咋滴啦这是?谁招你了?跟王哥说。”

说着已走上前来,双手拍向了小花的肩头。

一拍之下,忽觉左肩空荡,王家公子一惊,后跳开去,道:“小花,你左胳膊呢?”

小花哭得愈发凄惨,小脸蛋儿埋在了骆歧的怀中,不住的颤抖。

骆歧长叹一声,道:“小花跟他爹上山砍柴,被强盗劫了。他爹被强盗杀了,小花的左臂也被强盗砍了去。”

王家公子道:“啧啧啧,多好一个小美人儿,可惜没了胳膊,唉!可惜啊可惜。”

说着寻了木凳大咧咧的座下,右脚搭在左膝盖上,双手架在凳子后的木桌上,说道:“小花啊,你爹死了也就死了,可山租总也得交啊,今年风雪特别的大,每家都比往年多砍柴不少,山租嘛,也得多加两文。”

小花面挂寒泪,道:“我家一点钱都没了,王公子,你宽限我几日可好?”

王公子邪笑一声,道:“宽限了你,别人家怎么办呢?我王家也不富裕,还养着这么些家丁。”

说着“嘿嘿”一笑,道:“反正你爹也死了,不如这样,你就跟了本公子去,平日里给我端茶倒水,工钱也少不了你的。”

小花身子一颤,忙摇头道:“我不去,爹爹说你没安好心。”

王公子右手在木桌上一拍,道:“嘿,这他妈的死老鬼,昨年本公子来提亲,他若痛痛快快的答应,做了本公子的老丈人,也不至于死在山上。这倒好,自己死了不打紧,还给本公子的小媳妇儿弄折了一条胳膊,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小花怒道:“不许你骂我爹爹。”

王公子啐道:“本公子骂他,是给他脸。小妮子可别不识好歹,今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说着一挥手,两个壮硕的家丁已大踏步靠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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