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过去一

慕恒轻叩着桌案的手指一顿,抬眼看她,她舒展着眉目,沉静安然,眼神亮亮的,不似是玩笑。

嗓里压出一声应来:“好,不告诉别人。”

十年前。

三月多雨,一场雨淅淅沥沥下了半月之久,整个天地间都似蒙上一层黯淡颜色。

萧予支起叉杆,的人儿蜷缩在窗前,托着腮看外面的烟雨天气。院中那株原本开得正盛的春桃在连绵的雨中耷拉着脑袋,蔫巴巴的,没个精气神。地上铺了一层凋落的花瓣,整个世界看上去都是昏昏沉沉的。

萧予觉得有些冷,阴雨天的湿冷似是钻进了身子里,她双手合拢哈了口气,又放到脸颊两侧搓了搓,冰凉。

其实手上的冰凉倒也不算什么

萧予压了压睫,目光落到裙摆下露出的绣花鞋上。鞋面绣花精致,两枝青荷亭亭相依,茎秆细长而笔直,花瓣微舒,似乎也下一秒就会随风轻曳一般。

绣花鞋的顶端裂开了一道而长的口子,露出半截莹白的脚趾头,鞋面上也沾了尘,原本濯濯不妖的莲瓣上的一道灰格外显眼。

萧予吸了吸鼻子,觉得湿冷的空气顺着脚趾头一点点攀着向上,简直要冷到骨子里去一样。若是换了往常,阿娘定然心疼得不行,一边把她抱在怀中,一边仔细地替她补鞋。

可现在她不敢去找阿娘,阿娘这几日一只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允许她进去。她不知道阿娘整日在干什么,只是在经过时,能隔着一道门听见里面不时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阿耶也奇怪,往日若无公务在身,多半会陪着阿娘,可这几日她抬眸看了看外面依旧昏沉的天色。

阿耶已经好几日宿在总督府了。

她揪着一双眉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窗外忽然刮起一阵风,一股子凉意顺着袖口和鞋上的破口处灌入,冷得她打了一个寒颤。她匆忙伸出手去关窗,两扇窗正要合上,她眼尖地看见院子里走进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眸子一亮,甜甜地叫他:“阿耶!”

那人衣袍上绣着锦鸡纹,今时放眼驻守江南的官员之中,只有他的阿耶衬得上这身正二品的官服服。她心中骄傲,又因着好些日子没有看见阿耶,一阵的激动雀跃涌上心头,翻身从凳上下来跑出去迎他。

可萧裕似是走得急,匆匆推开门后径直往里屋去,目光甚至没有往边上偏一丝一毫,也似乎并没有见萧予在叫她。他的脸色万分难看,铁青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凝成霜一般,径直从萧予身边走过。

萧予的脚步生生顿住了,阿耶的脸色太难看,甚至有些可怕,这是她从未见过的。

方才伸出去讨要抱抱的双臂悬在空中,还来不及收回。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有些被阿耶的脸色吓到,好一会儿才慢慢将手放下来。她转身看了看阿耶去的方向,鬼使神差地,放轻了脚步跟了上去。

她心翼翼地靠近那扇紧闭的门,刚伸出手指在窗户上扎出一个的洞孔,便听见里面传来什么碎裂的声音,似乎是花瓶茶盏一类的东西被扫在地上发出的声音,“砰”地一声骤然在耳边炸开,她心头一颤,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随后又听见屋子那头传来熟悉的哭声,记忆中一贯温和清婉的嗓音因为数日的哭泣变得沙哑。

她一愣,重新上前贴上刚扎出来的洞。

她的阿娘脸上挂满了泪,一手撑在案上,一手抚额,身子微微颤抖:“这些事,若非那道调任的旨意已经下达,你还准备瞒我多久?”

男人在原地静静站了一会儿后上前,高大的背影几乎完全将花钰遮挡,从萧予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见男人的一个背影,他背着手站在那里,身形依旧笔挺,只是语气中含着萧予几乎没有听过的无奈。

“阿钰,信我不可吗?”他又缓缓上前两步在花钰身前蹲下,音色沉沉,隐有忍耐,“跟我一道回颍川,带着阿予一道。你知事明礼,体贴和善,老夫人一定喜欢你,万事都有我在,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花钰似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骤然抬眸,目光似惊若惧:“你还要带我回颍川?”

萧裕看着他,言辞恳切:“有什么不好的吗?”

他伸手握住花钰的一双手,轻声道:“你是我的妻,我此番回颍川任职,你自然该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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