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说是女子二十嫁,男子三十娶,可实际操作起来都是尽可能地早,恨不得刚及笄的小丫头就要立刻嫁出去,肩负起为家族添丁的重任。
十七八岁再不出嫁便是老姑娘了,而二十三岁就当了寡妇和继母,肯定会被有些人认为是中年妇女。
不过将离以一个三十多岁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个年纪本就相当年轻,而正在教自己下六博棋的这位,洋溢着明媚的少女气息,他越来越怀疑她是虚报年龄。
“掷了五白呢……成枭而牟,妾身便可吃了公子的枭棋,即为倍胜,公子啊,你又输了……”
一颦一笑透着柔和雍容,一招一落又是沉着娴静,这些都是在上回初见的那次时所不曾感受到的。
看着看着,将离突然问她:“克儿呢?”
“在小室由乳母带着。”
云娘随意答道,手上还在拨弄着刚刚投下的博箸,看着上面的数筹,心里算着下一步棋子的走位。
“哦哦。”
将离往榻边伸去手,拎过三件刚刚在趣意斋买的东西,把棋盘往边上推了推,打开一个木匣放到案上。
云娘目光离开博箸,饶有兴致地看来。
“给克儿买了些玩具,藤球什么的,哦,这是虎偶,是掌柜家老太太亲手做的,模样看着精巧可爱,顺手就给买了,我又跟他订了十个,到时候做好了就来送给谦叔,他会转交给你的。
“嘿嘿……我还画了三个小怪物呢,也不知道做出来效果怎么样,不管像不像,我保证那仨绝对是全天下独一份,别的小朋友都没有。”
云娘轻轻抚着小虎偶的脊背,似是有些犹疑,喃喃问着:“公子……给克儿买的?”
“是啊。”将离点点头,“你看看,喜不喜欢?”
“妾身没想到……公子会……”
云娘欲言却止,轻轻摇了摇头又道:“只要是公子的心意,妾身……克儿定是喜欢的。”
将离又打开另一个最大的木匣,端出里面的物件放到云娘面前:“还有这个小熏炉,小鸟的造型挺不错,盖子开在羽背上,倒是巧妙得很。
“你看这条开缝,顺着羽毛的走势,相当自然,瞧着也顺眼,掌柜的说这种样式的熏炉出烟细,散香均匀,所以就给你带了一个,要是用不上,就当个摆设吧。”
“这是,”云娘眼里掠过一丝惊喜,“这是鹊……”
“鹊?”
将离在想她究竟说的是哪个字,又将熏炉转过来对着自己瞧了瞧,“嗯——我说怎么有些眼熟呢,看来你们直接叫鹊,在我们那儿都叫喜鹊。
“其实我也分不出来太多的鸟,对我来说鸟就是鸟,长得都差不多,哦不,也有不一样的家伙,比如雀鹰什么的,看着就很坏,那个雀鹰在我们那里叫隼,应该是隼的一种……”
云娘安静地听着,目光却稍微闪烁起来,心里也有些乱乱的:这鹊寓意深重,怎能随意送人,莫非公子他真的……
门外缓缓传来珠儿的声音:“夫人,南楚国南郢顾氏少主请见。”
将离收住话,看向房门脱口而出:“嗯……是那个商人,我刚在楼下跟他见过了,长得斯文,气质也好。”
云娘收了收心,表情也由羞赧变得冷漠起来,默默将喜鹊熏炉收回木匣,轻言轻语地丢出一句:“打发了。”
“唯。”
珠儿步声渐远,像是在楼梯边停下,向等候在那里的伙计转述,那伙计又迟疑道:“可是他说……”
“夫人让你打发了,还不快去?”珠儿扬着声调,语气严厉。
伙计弱弱地答应了一声,才趋步离开。
将离暗自笑笑,又来一个。
平日里不知道要这样打发掉多少人,想来云娘确实心累,珠儿成天在前面挡着也辛苦,但此时突然想调侃她一句,便说:
“其实见见他也无妨,我听谦叔说的,谦叔又听伙计说的,那顾吟枫好像想娶你呢。”
“那公子可知……”
云娘望着窗外远山,眯了眯眼睛,看着随意的样子却又像是在提醒他:“大半个九原城的男人都有这样的想法呢。”
这句话除了阐述事实,另有一层向将离暗示的意思:大半个九原城的男人都想娶我,偏偏公子你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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