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三兄弟在应天书局买过许多书。因此店里的伙计,对三兄弟的印象,极为深刻。所以一见三兄弟过来,柜台掌柜连忙过来打招呼。
金日乐直截了当:“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吕留良的家伙?”
掌柜的闻言,咧嘴笑了:“你们找他干什么?”
众人不便将目的说出,于是曹继武找了个理由:“听说此人极有文采,我们是特地来拜访的,烦请掌柜的通禀一声。”
原来吕留良这人,脾气古怪,说话极为难听,非常不讨人喜欢。这人腿部有伤,溃烂流脓,臭气熏天。整个应天书局,没人愿意搭理他。老板念他有点文墨,才单独给他安排了一间静房。
应天书局中,有文采的先生很多。掌柜的建议曹继武另找一个,不要去碰吕留良这个倒霉蛋。金日乐满不在乎,掌柜的无奈,于是前引带路。
刚才掌柜的说到了吕留良有伤,曹继武回头关切道:“受得了臭味吗?”
臭气熏天,谁受得了?但此次是来拜访人家的,红杏嘴角一翘,不好意思回答。
金日乐打趣道:“以后大师兄受了伤,你会袖手旁观?不如现在适应适应,免得到时候眉毛胡子一把抓。”
翠莲也打趣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里那么多讲究!”
“再胡说,撕碎你嘴!”
红杏白了翠莲一眼,打了金日乐一粉拳。众人大笑。
……
一行人跟着掌柜的,不大一会儿功夫,到了一间偏僻的小竹屋。
这小竹屋周围的环境还不错。一条小溪穿过竹林,绕了小屋一圈。溪边的花花草草,修剪得整整齐齐,该红的红,该绿的绿,颜色搭配的极为妥当。看的出来,主人是个有雅致的居士。
微风轻轻透过小窗,送来一股花香。然而在美妙的花香中,却夹着一股脓臭。二金、红杏和翠莲,急忙捂住鼻子,拿衣袖奋力将臭味扇跑。
掌柜的更不愿近前,捂着鼻子用手指了指小竹屋。曹继武谢过掌柜的,这家伙一道烟没了踪迹。
金日乐捂着鼻子,忍不住嘟囔道:“什么鬼地方?比茅厕还臭!”
曹继武刚要说话,屋内传来一声阴腔阳调:“哪里来的粗野虏子?”
金日乐很生气,待要发作,被曹继武拦住了。
曹继武整了整衣服,对屋内朗声说道:“雅致之人口中,岂会有粗野之说?”
这句话甚是巧妙,一下子把对方将死了。你既然自称雅致之人,为什么口出糙话呢?
屋内沉默片刻,忽然大笑:“贵客来临,失敬,失敬!在下有伤,不能相迎,请多包涵。”
曹继武回道:“哪里,哪里!晚生久仰大名,来请先生赐教。”
这下主人客气多了:“留良不敢当,若不嫌弃,请贵客推门自入。”
得到了主人允许,曹继武轻轻推开门。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清瘦书生。这书生身长七尺,三十上下,面庞白皙,幼须黄髭,斜坐在一张竹椅上。
曹继武近前行礼:“久闻吕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吕留良笑道:“曹老弟不必多礼,请坐!”
曹继武还没报出大名,吕留良怎么知道的?
原来吕留良的真正身份,也是义军,长孙魁在应天书局,暗中和吕留良经常有联系。曹继武的事,吕留良早从长孙魁那里听说过。
众人一路乘马,早已汗流浃背。金日乐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过一条竹凳就坐。屋内凳子少,红杏和翠莲手快,金月生不客气地坐在了吕留良的书桌上,把脚翘在了窗台上。
好在从长孙魁那里,吕留良了解三兄弟的性情。因此对二金的大大咧咧,涵养极高的吕留良,也没有怪罪。
吕留良座椅下,有一盆黏糊糊的东西,臭味正是这里飘出来的。
金日乐眼尖,捂鼻子叫道:“书呆子,腚锤子下面,什么鬼玩意?”
臭椿树,发出的臭味,几乎能将人臭死。原来吕留良怕别人过来打搅,故意弄了盆臭椿树胶。
浓浓的臭味,众人只感到一阵恶心。金月生了解了内情,一脚将树胶连盆踢出了窗外。
见有红杏和翠莲在此,对于金月生的毫不客气,吕留良的粗话,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长孙魁经常夸赞三兄弟,吕留良平息了不快,态度还算不错。为了驱散臭味,他慢慢拉开抽屉,打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一股令人沉醉的香味,顿时扑面而来。
红杏惊道:“你竟然有龙涎香?”
吕留良笑了:“姑娘沉鱼落雁之容,想必是曹老弟的内人吧?”
红杏两颊绯红,不好意思地搓了搓衣角。
金日乐叫道:“那是早晚的事!”
原来还没过门呢!吕留良哈哈大笑。
此时屋里早已飘着一股香味,沁人心脾,令人陶醉。二金深深吸了一口气,大赞好香。然而二金不知道什么是龙涎香,金日乐伸手抢过香盒,要仔细看个究竟。
见二金皆是一脸傻样,红杏笑道:“龙涎香可不是一般香料,很难得的!”
“姑娘说的不错,龙涎香一钱,十两黄金。纵是如此,也是可望而不可求啊!”
屋外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众人急忙回头看,外面走来一位公子。
这公子身穿湖丝绣袍,头戴金丝圆顶帽,细眉杏眼,面色淡黄,约莫三十岁。
红杏貌若天仙,犹如春雨润杏,妖娆而让人觉得暖意顿生。这公子一进屋,见到红杏,一下子愣在了原地。红杏很是尴尬,忙扭过头来,靠近了曹继武。
吕留良连忙笑着打圆场:“甄老弟,名花有主了!”
甄公子回过神来,忍不住赞道:“天下竟有如此绝世佳人,甄某一见,不能自抑,惭愧,惭愧!”
吕留良哈哈大笑:“甄老弟见了佳客,就把贵客忘了,真乃见色轻友也!”
甄公子一脸羞愧,不住地道歉。
尽管红杏背过了身,但乌发如云,倩影曼妙,仍然具有摄魂的姿容。甄公子不由得又呆了。金日乐不忿,拿吕留良的笔杆子砸了过去。
幸亏这是支新笔,要不然,准会涂他一脸的浓墨。甄公子很不高兴,吕留良摇了摇头,以眼神示意曹继武。
曹继武身长八尺,猿腰熊背,一字龙眉凤眼目,羊脂玉面透胭红,内蕴千钧之力,外逼无穷英气。
甄公子忍不住赞道:“好一条大汉,勇质英面,不亚于当年龙章凤姿中散郎!”
嵇康有龙质凤彰之姿,曾任中散大夫,人称嵇中散。甄公子拿嵇康比喻,曹继武谦虚不已。
吕留良对甄公子笑道:“以此龙凤章姿之仪,配她倾城倾国之容,甄老弟,我看你还是识相吧!”
在曹继武面前,甄公子不由得自惭形秽。
这甄公子,本名甄仕人,徽州人氏,刚刚从老爹手里,继承应天书局。甄仕人这个名字,三兄弟好像在哪听过,但记不起来了。
吕留良笑道:“甄老弟如今是应天书局大掌柜,很多人认识,你们听过,不足为奇。”
三兄弟闻言,也觉得有理。
为了买书,曹继武花了不少钱,关键是金日乐讨厌读书。
于是金日乐冲甄仕人嚷嚷道:“我们在你家买了那么废纸,也没见你给便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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