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翕做梦了,梦见她在江陵,贵人的府邸里。

今天贵人回府,府里很热闹,洒扫的婢子都带着笑,轻快地挥着扫帚。

她走到正堂,在红鲤戏荷水的屏风前坐下。

屏风后,若隐若现的人影,传来一两声咳嗽。

“子兼,你生病了?”她问道。

初入府邸时,她称他为贵人,他不喜,让唤他子兼。

透过屏风,她见贵人喝了口茶,“无事,近日天干,上火罢了。”

声音让她很耳熟,似乎,在哪儿听过。

贵人对身侧奴仆低语,立即抬出一口描金红木箱子。

打开一看,里面净是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会飞的木马、永不掉落的竹蜻蜓、没有蜡烛的灯笼……

“曾听你说起,你喜欢收集各州独有的小玩意儿,我外出办事,随意买了些,看看你喜欢不喜欢。”

喜欢!

她登时欢喜极了,拿出木箱里的小玩意儿挨个儿试,玩儿的不亦乐乎。

等她想起还有人时,屏风后桌案上的茶已凉了半晌。

没有人。

她走出门去,找啊找,找啊找……

最后只剩自己,还有脚边的一口描金红木箱子。

……

她哭了。

卫翕从床榻上坐起,双眼无神对着自己的手掌。

手指湿湿的,是她面颊上的泪水。

滑稽,可笑。

她居然为一个荒诞虚无的梦哭了。

可是她是哭的那样伤心,此时的心口还隐隐作痛。

卫翕轻按胸口,仔细回想,她梦到何事?

却又想不起来,唯一记得的,是她哭的伤心,哭的撕心裂肺。

今天,是安乐侯卫延,她的父亲,回临安的日子。

底下的奴仆婢子将打扫了一遍又一遍的院子再次打扫,角门处不断有人拉着马车送来货物。

外面儿繁忙极了,侯爷回府,大爷因伤卧床,任何一件事都够底下的人个个绷紧了弦儿。

卫翕百无聊赖逗弄着宝石,桌上是胡乱倒扣着的书册。

玉心忙的脚不沾地,一会儿教人搬了梯子擦房梁上的灰尘,一会儿提了泉水要浇院子里的兰草。

连院中的梧桐树,枝干上都缠着红棉布。

在卫翕看来,丑陋极了,偏玉心不亦乐乎,势必要将梧归院焕然一新。

“玉心,你坐下歇一歇,安乐侯没那么快回府。”

巳时过青雉门,卫延得一路向北,进宫拜见顺安帝。

一来一回,指不定回侯府天都黑了,更或者顺安帝见天色已晚,体恤爱卿舟车劳顿,干脆让他在宫中歇下也未尝不可。

“郡主,您要称呼侯爷为父亲。”玉心再次提醒道,卫翕就是记不住,转不过口。

卫翕无所谓道,“有什么关系,叫侯爷也一样。”

就像她称卫王氏夫人一样,完全没问题。

宝石有些暴躁,一爪子挠卫翕手腕上。三道血痕在卫翕白皙的手腕对照下,显得格外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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