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来峰又名灵鹫峰,座落在灵隐寺前山,山上老树古藤,盘根错节,岩骨暴露,峰棱如削,遍布石窟,印度僧人慧理称:“此乃中天竺国灵鹫山之小岭,不知何以飞来?”,因此称为“飞来峰”,苏东坡登临飞来峰,写下“溪山处处皆可庐,最爱灵隐飞来峰”的诗句。

作为禅宗五山之首,飞来峰怪石嵯峨,遍布摩崖石刻,飞来峰东南一侧密密麻麻排布着七十二个石窟,里面石壁上雕刻着弥陀、观音、大势等雕像,雕像神态各异,栩栩如生。

飞来峰的山顶是一座飞檐佛殿,规模不大,叫承天殿,里面供奉着观音菩萨像,原有一位簸足老僧在殿内侍候香火,近十余年,来飞来峰的香客因路难行几乎绝迹,老僧不知去向,殿内香火也即中断。

王梦烟和史一氓前后脚来到峰顶,王梦烟背倚一块十余尺高的大石,银铃般地笑了起来,声音如百灵如黃莺般悦耳动听,史一氓不禁听得呆了,眼睛定在了王梦烟的身上。

王梦烟见史一氓不错眼珠地盯着自己,不觉脸上一红,转身进了承天殿,朝观音佛像拜了几拜,又从殿里出来站在了山峰边缘四下里看着,山风拂动她的衣衫,整个人飘飘若仙。

史一氓不敢多看,收目远眺,只见四周层峦叠嶂,烟雾缭绕,西湖更象是一面小孩家把玩的镜子,隐在青山翠竹之中,远处的杭州城里亭台楼阁也如微型景观。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静谧的山峰只听得两人沙沙的脚步声,王梦烟径直走向东南山峰,一个石洞一个石洞地看了起来,史一氓对石刻没兴趣,就跟在王梦烟后面,目光始终是看王梦烟多看石刻少。

时间不久,已是落日低垂,天色渐暗,两人刚想走下山峰,忽然远远见到两条灰影迅捷无伦地向峰顶奔来,衣衫被风吹得鼓鼓胀胀,象是两只展翅的鹰,肩膀一耸一颠,瞬间已接近峰顶。

史一氓拉着王梦烟的手几个纵跃钻进了最近的一个山洞,山洞的入口处的侧壁上刻着“青林洞”三个字,史一氓把右手食指竖在嘴边示意王梦烟别出声,王梦烟点了点头,两人刚把身形藏好,峰顶已经站了两个人,距离青林洞不足数丈。

只见上峰的两人都是六十多岁,一个是胖大和尚手中拎着一副降魔杖,手大脚长,面相凶恶,另一位是一个驼背老头,手足枯瘦,青筋裸露,一脸皱纹,背后插着一杆大烟袋,两人从山底一路疾驰上来,居然面不改色,谈笑自若,显然内力修为极强。

胖大和尚说到:“漕帮这次运送的军火真的不少,下一步咱们该干什么?”明显带着域外口音,话说的拗口别扭。

枯瘦老头嘶哑着嗓音说到:“炸掉军火,焚烧粮草。”

史一氓猛一听到这个嘶哑的声音,立即惊得差点喊出声,他急忙用手捂住了嘴,说话的老头正是他在扬州城桥头遇到的那个老头,他也猛然想起,那天晚上在西湖边上听到的也正是这两个声音,他竖起耳朵仔细偷听。

只听那胖大和尚问:“怎么炸法?漕帮的高手也不少。”

陈嵩说到:“明天喊上双雕、五夷客和沧海一柱,你和五夷客负责引开那些护卫,我和沧海一柱负责炸船烧粮草。”

那胖大和尚笑哈哈地说到:“哈哈,这个我知道,这叫调虎离山计,孙子兵法上看过的。”

说完话,两人阴恻恻地笑了起来,笑意未落,承天殿内突然走出两个彝族打扮的中年人,大声问到:“陈嵩兄,灵智禅师,事情办得很顺利呀?这次大帅让咱们四人同来,功劳可不能让你们二人独吞。”

史一氓和王梦烟均大吃一惊,殿内有人居然毫无察觉,只听一人说到:“刚才有两个年轻人在此,你们说的话不要被他们听到才好。”

陈嵩懔然一惊,急急地问到:“两个年轻人?没见到什么人啊?几时来的?”

那人道:“就在刚才,你们上峰的时候,你们没见到?”

陈嵩轻呼一声:“不好,快搜,绝不能让他们下山。”

四个人“嗖”地四下散开,史一氓和王梦烟顿时紧张起来,史一氓轻轻抽出了刀,王梦烟也已擎剑在手,暗敛呼吸,严阵以待。

几个人向山洞搜来,眼看就要搜到史一氓和王梦烟藏身的山洞,突然从坡下“嗖”地跃上一个人来,不是别人,正是西湖渔叟孟清平,只见他手摇扇子,笑吟吟地问到:“四位是在找我吗?”

四人脸色顿时一变,迅速散开,成扇形站立。

陈嵩嘶哑着嗓子说到:“这不是西湖渔叟吗?你不去烟花柳巷快活,处处与老朽过不去,不知何故?”

孟清平也不生气,微微一笑道:“快活也得有好身体才行,你是不成啦,下辈子趁年轻多风流快活,免得老了留遗憾,我是处处与你过不去,谁让你做的事偏偏是我不想让你做的事呢?你说这可怎么办?”

陈嵩把脸一沉,说到:“好,那今天就作个了结,亮家伙吧。”

孟清平道:“这是要和我过过招呀,也好,你们是四个人一起上啊,还是单打独斗?”

孟清平知道自己对付四个一流高手肯定讨不到便宜,而且可能大受其辱,他知道这四个人都是成名人物,江湖一流高手,面皮嫩得很,自己先这么一说,四个人便不好意思一起上。

陈嵩行事喜独来独往,这一次,如果不是吴三桂让他们四人一起来江南,他才不会和别人一起干事,因此,听了孟清平的话,他自然接口到:“当然一对一。”

话音未落,陈嵩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通体乌黑的大烟袋,烟锅大如茶碗,烟杆长及三尺,显是玄铁所铸,烟锅中犹自冒着淡淡蓝烟。

孟清平也不敢大意,此时左手已然多了一把长剑,右手扇子张开挡在胸前,长剑短扇,一长一短,相得益彰。

陈嵩武功源于少林达摩杖法和棍法,虽然当初武功尽废,但杖法棍法口诀他已然熟记在心,近三十年来,他躲在南疆边陲,潜心钻研,将杖法和棍法融入烟袋当中,因此,陈嵩使的每一招每一式皆与少林杖法和棍法相似,万变不离其宗。

只见陈嵩一招拨云望月,烧得火热的烟锅向孟清平的太阳穴打去,孟清平的扇子向上一撩一招金鸡独立,挡开了陈嵩的烟锅,紧接着一招力劈华山,手中的扇子“啪”地合拢,扇尖伸出一排尖刀,向陈嵩的头顶挥动,跟着左手剑一招右弓步点剑,剑尖直奔陈嵩胸口而去。

陈嵩一记开门见山,大烟袋橫着一拨,身体借势斜纵,紧跟着上前一步,双手一抱烟管,一记达摩抱杖,烟锅向孟清平脑袋杵过去。

孟清平没有想到陈嵩动作这么快,急忙一招神龙回首刺了一扇,接着雏燕凌空、黄蜂入洞、猛虎扑食连绵使出,左手长剑亦进步搅剑、上步右腕撩剑、进步反刺,刷刷连刺数剑。

陈嵩的一杆烟袋亦是棍杖相互变化,两人拆了百余招,孟清平依旧不能取胜,眼见旁边还有三人虎视眈眈,心中暗暗着急。

本来孟清平只想打探消息,可眼见史一氓和一位姑娘就要被发现,他不得不出手,可是,好汉难敌四手,自己要想脱身不难,可不能不管两个年轻人,想到此,孟清平豪气干云,使出平生所学,一扇一剑配合得天衣无缝,陈嵩的烟袋虽招术狠辣,已然渐渐处于下风。

眼见陈嵩不敌孟清平,胖大和尚和两个彝族妆扮的人挺起兵器冲了上来,四人把孟清平围在垓心,孟清平知道不可力敌,当即把长剑舞成一道剑幕,手中扇子上下飞舞,左劈右刺,一时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

史一氓和王梦烟直看得血脉贲张,豪气陡然一生,分身冲出山洞,此时陈嵩和胖大和尚正好背对山洞,史一氓的冰雪刀法和王梦烟的天山剑法一刚一柔同时向陈嵩和胖大和尚的后心攻去。

陈嵩和胖大和尚不得不自保,向孟清平佯攻一招,趁孟清平后退的空隙,烟袋和魔杖各向身后一撩,斜身向一侧跃出,待看清是两个年轻人,又分别攻向史一氓和王梦烟。

这个胖大和尚叫灵智禅师,是应吴三桂之邀从南番专程来到中原,而那两位穿着彝族服饰的中年人就是江湖上臭名远扬的乐山双雕任大通、任小通,手使峨嵋刺,技压西南。

王梦烟毕竟是一个姑娘,灵智禅师的降魔杖势大力沉,苦于功力不济,尽管王梦烟把天山剑法使得浑圆,但灵智禅师猛打猛砸,几个回合之后,王梦烟手中的剑就几次险些脱手。

史一氓看在眼里,有心施救却被陈嵩死死缠住,他心中一急,陈嵩的烟袋锅顿时冒着清烟贴着脸颊迅疾扫过,史一氓顿觉脸上火辣辣的,他不得不收敛心神全力迎战陈嵩。

陈嵩的烟袋虽小,使的却是少林达摩杖法,他足足花了三十年功夫才把杖法与烟袋融合在一起,自然威力十足。

少林达摩杖又称少林单拐,它集抡、压、架、扫、劈于一体,长劲、短劲、冷劲、脆劲、缠丝劲等劲力变化多端,时而硬打硬碰,时而柔引顺化,攻中有防,防中有攻,再加上陈嵩数十年的修为,那只烟袋一招一式使出来,如影随形,变化莫测。

史一氓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于是展开冰雪刀法中的劈字诀,身体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缠头裹脑,闪展腾挪,似一枚雪花随着陈嵩的招式飞舞,陈嵩的烟袋却始终碰不到史一氓的身体,陈嵩越打越急,招式也是越打越狠。

等陈嵩的一轮招式使完,史一氓已经熟悉了陈嵩的套路,刀锋一转,猛地向上一举,这是一个虚招,旨在迷惑对手,陈嵩果然上当,趁陈嵩一愣神的功夫,史一氓向左斜跨一步,一招左弓步劈刀,刀锋从侧面砍向陈嵩的脖颈。

也算陈嵩应变得快,立即使了一招开门见山,用力将刀向右一拨,接着身体略转一招黄蜂刺心,烟锅径直点向史一氓的胸口。

史一氓右脚向右前方斜迈一步,让过烟锅,一招上步右弓步劈刀,搂头又是一刀,接着后插步劈刀、翻身弓步劈刀、插步劈刀、回身齐裹脑虚步藏刀、行步分刀等招式连环使出。

陈嵩紧急变招,一招青龙摆尾,躲开头上的刀,接着转身使出白猿献果、卧龙腾空、左右撩衣、左右封打等招式,两人又缠斗在一起,一时难分难解。

此时,孟清平以一敌二顿感轻松,见王梦烟渐渐不支,手中长剑猛地一招“探海平衡刺剑”,剑尖搭上灵智禅师的杖身,内力贯注剑尖,斜下一拉一引,把灵智禅师的杖尖引向自己,并向灵智禅师“刷刷”连刺两剑,灵智禅师被孟清平毫不费力地引了过去,顿时脸面无光,雄心大盛,他把王梦烟的剑向右一拨,阴沉着脸攻向了孟清平。

王梦烟刚要提剑去攻击陈嵩,忽听一人朗声说到:“四个武林高手围攻一个人和两个孩子,还要脸不要?”

不知何时,山峰上又已经站了两个人,这两人不是别人,一个是天外飞鹰史云鹤,另一位是灵隐寺主持了凡大师,史云鹤依旧一身雪白兽皮,背后背着飘着红缨的大刀,了凡大师则是披着珠红袈裟,手中擎着一柄硕大的铲杖。

武林中成名之人向来注重身份,轻易不以多胜少,不与女士打斗,胜败只在功夫上讲究,陈嵩四人都已成名武林多年,武功自成一派,被史云鹤说的不好意思,立即纵身撤出圈外,冷冷地看着史云鹤。

史云鹤冲着孟清平笑着说到:“孟老弟的身手越发俊了,以一敌四,佩服啊。”

孟清平“哈哈”一笑道:“天外飞鹰怎么到杭州啦?”

史云鹤道:“我因犬子在此,特来寻他,孟老弟没有为难他吧?”

孟清平微微一愣,道:“不知令公子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

史云鹤笑着一指史一氓,道:“犬子不才,让孟老弟见笑了,还不过来拜见孟叔叔和了凡大师?”

史一氓早就想过来叫“爹爹”,见史云鹤和孟清平一直在说话就垂手站在一旁,此时听到召唤,几步走了过来冲了凡大师作了一个揖,道:“晚辈拜见了凡大师。”又转过身冲孟清平一揖,道:“晚辈见过孟叔叔,实不知是家父故交,多有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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