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上白发老人被范羽请以上座,但是白发老人却迟迟负手不肯坐下,待得范羽又起身过去迎他,他才稍微肯落座。

“范丞相,老夫斗胆可问,凌罡此次关进沼狱,还有机会出来吗?”

“老夫,害了他啊……”

坐于范羽旁边的萧寒萧老爷,此时早已没了早先的那种老爷气质,身着囚服,囚服皱得能装下一卷书画,须发近百,气息微弱,仿佛活不了多久般。

他双眼凹陷明显,眼神悠悠望着范丞相,刹那间想起了八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日他门下首席刀客秦暮拿着他赏赐的二十两足银,在集市上买了四两熟牛肉和两盏灯笼,便急匆匆地往回赶。

那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时间,正直上元节,青州城内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都开开心心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青州城内随处可见红彤彤的灯笼,朱红色的油漆与青黑色的瓦片。人群摩肩接踵,好不快乐!

秦暮也不例外,拒绝了萧老爷一齐赏花灯的盛情邀请,只因家中还有着等他回去的秦墨和凌罡。萧老爷也没做过多挽留,待得宴会开始秦暮给萧老爷及各位同僚敬酒之后,便随他回去了。

凌罡的身世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他从小就在秦家长大,没人知道它的来历。

秦暮在十四年前万家灯火的上元夜,发现了桥边的凌罡,他就静静地躺在桥边,包裹在襁褓中,没有哭也没有闹,任凭秦暮将他私自带回了家。

襁褓中只有一份用血写着的孩子姓名的纸条,和一块珍贵的玉佩。

所以从那天起,上元节,也就成了他的生辰。在他十四岁的生辰,在花市灯如昼的那个夜晚,他和秦墨吃了阿娘孙向菱做的元宵,便痴痴等着秦暮回家,秦墨在等着父亲给他带的花灯,而凌罡也在等着父亲的礼物,可是苦苦等也没有等来秦暮的身影。

邻居家已经开始挂起了灯笼,隔壁的小孩开心地看着大人们把花灯挂在了门前。

秦暮虽说稍稍迟到了,但赶回来的还不算太晚,两个孩子高兴地跑上去围着他转来转去。

“墨儿,凌儿,看阿爹给你带什么啦!”

秦暮笑着双手提高了灯笼,凌罡和秦墨跳得高高的,争着抢着从父亲手里抢着灯笼,而门前,孙向菱也面带着微笑,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发育较早的秦墨身材较之凌罡更为高大,早早便抢到了父亲手里的灯笼,而父亲也将另一盏灯笼给了凌罡,他们俩拿起了灯笼便往隔壁跑去了,每个上元节是凌罡和秦墨最快乐的一天,这一天一条街的孩子们拿着灯笼,一起约着去后山探险,三两孩子结着伴一路有说有笑。

后山之中三三两两的灯笼快速晃动着,宛如林中的精灵,山下的各家厨房也都热气蒸蒸,忙着为孩子们做饭一起团团圆圆。

秦暮进得厨房,准备给夫人打打下手,可孙向菱却用手轻轻将他推开,双手将他按在了椅子上。

“夫君在外劳累一天,今晚还得陪孩子们,稍稍休息。”

“哈哈,也好。夫人可体谅得紧啊。”

他心中大快,从怀中掏出一把金锁来。

“夫君今日没有久留吗?本来不必回来这么早的,每一次上元节你都在家呢。他们两个孩子也大了,明年上元节,就不要再推脱老爷的邀请了吧。”

孙向菱将一碗热腾腾的元宵放在了秦暮的面前,又小声督促。

“快吃,趁热吃掉。”

“一切都听娘子便是,只是我心里放不下他们两个孩儿。待他们成年,我便要将他们带到萧府了,他们无忧无虑的时光也就这么几年。”

“墨儿虽然身材比一般的孩子高大魁梧,但是在剑术方面,还和凌儿有很大一段距离,我寻思干脆让他从事文职吧。”

“上元节,你又耍贫嘴了,我们家代代习武,哪有习文的啊。”

孙向菱白了秦暮一眼,秦暮端着元宵痴痴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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