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叹了口气,“小姐可怜,我也无奈,只得借您香躯一用,来日报答。”

黑衣人愈发靠近,春山不再犹豫,迅速化作一缕妖灵潜入范奚白的魂门之内。

“嘶——”本该死了的“范奚白”倏的睁开一双美目,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在附身的一瞬间,月春山感受到了范奚白临死前的惊惧、悲伤与痛苦,这是施术者必将历经的过程——接收被附身者所有记忆,也是它的限制——只能附身于新死之人体内。

黑衣人下手狠辣,虽然她已经换了个皮相,但也不敢寄希望于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徒身上。幸而衣裙只是有些破损,春山将凌乱的衣物穿戴好后,从茅屋背面的狗洞钻了出去。她事先观察过了,那条小道的尽头通向官道,与黑衣人追踪的方向正好相反。

只不过“范奚白”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身体孱弱,加之春山受伤,运行起轻功来竟有些心余力薄,官道近在眼前,她却不争气地晕了过去。

“狗贼!竟在箭头涂毒!”春山一声哀嚎,以倒栽葱的姿势摔进了草丛当中。

“噗。”又不知,是从哪里发出的一声暗笑······

春山醒来之时,人已经到了范府,一大家子人直愣愣瞪着眼,都守在她床前,生怕她转眼又丢了。春山一时紧张,没敢睁眼,结果装着装着还真睡了过去。

夜深人静时分,婢女们都已去了次间休息,春山睡渴了,偷偷爬起来倒水,还没送到嘴边,门外又传来动静,吓得她赶紧躲回被窝继续装睡。

没等多久,就听得耳边呜呜咽咽,“我的儿,我可怜的儿啊······都怪为父照顾不全,才连累奚儿遭此大劫,呜呜呜······”

得,是个疼女儿,比自家爹爹温柔可亲多了!

想着想着,春山便微微睁开了眼,装作一副刚醒的样子,她本想替奚白姑娘安慰范老爷几句,却低估了范老爹变脸的速度,“奚儿醒了,饿不饿,要不要让厨房给你做些吃的?”

范老爷一脸庄重中暗含几分关切,虽然跟之前哭哭啼啼的老父亲模样大相径庭,但那一滴没来得及回收、擦干的眼泪却尴尬地落了下来。

“咳咳,今晚风大得迷眼,奚儿记得要盖好被子,千万别着凉了。”

春山看了看四周紧闭的窗门,决定还是给范老爷留下些面子。

范老爷偷抹着眼泪走了,春山终于得空悠哉地喝了口茶,“咦,我身上的毒怎么解了?”

如果她没记错,她确实中了箭毒,虽不致命,却也要段时日才能恢复,可现在——杯中那个小小的倒影,额角的大窟窿都消失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春山想了半天也想不到,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抑或是谁救了她,却不露面?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想了吧,春山向来如此,不然这些年被郎君抛弃那么多次早该变成怨妇了。如今在范府,她乐得做个逍遥小姐,顺便再谈个恋爱,岂不妙哉!

宠女如命的范老爷,在“范奚白”劫后余生归来的这段时间内,更是将父爱发挥得淋漓尽致!从而,春山养成了像仓鼠似的习惯——把零嘴儿装在绣袋子里,把两个袋子都装得鼓鼓的,一会儿拿出这个吃,一会拿出那个尝,心满自得,颇觉有几分凡人的童趣——这是在巫山上,没有的恣意快乐,这大概也是月狐们都爱往凡间跑的原因吧。

这日近午,范老爷在一旁边喝茶边瞧“奚白”,打心眼里觉得这还是个没长大孩子,也不知还要操多少心才行,是该快些把女儿和李家的婚事定下才行。

服侍的奶妈惯会察言观色,立即拦道:“小姐您别吃那些零嘴儿了,下头已经开始摆桌,您待会可要吃不下饭了。”

“我有数。”奚白边答边往嘴里丢果脯,接二连三,那口袋像是取之不竭。

范老爷没做声,心里却想着这孩子有些不大一样了,自前段时间女儿从山匪手里逃出来后,她不哭不闹,每日里吃喝玩乐,竟像个没事人。老爷奇啊、怪啊···就是没能想到自家女儿从芯里就换了个人,不,是换了只妖。

“我约了李家老爷,马上就要出去。”范老爷朝奶妈嘱咐道,“伺候好小姐,梅姨娘要是到这院里来,你只管叫人打发走,不必叨扰小姐。”

奶妈面色一喜,诺诺应下。

奚白抬眼瞧了瞧自己这个“凡人老父亲”,心中一动道:“您是去李家商议我的亲事?”

“老父亲”一口热茶未进,好不容易饮了口温的,还被呛到——这孩子问得太直白了······甚至可以说是有点“不知羞耻”。不过范老爷当然不会这样贬低自己的女儿,直掩饰。

“奚儿怎会如此想······好了,那个,为父要出门了,你早些用膳休息。”

说罢,落荒而逃。

奚白眯了眯狐狸似的眼,一时间看呆了奶妈。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流露得出此种媚态?不会是她看花眼了吧?奶妈晃了晃脑袋,再看去,奚白已经恢复了常态。

奚白心道,送上门的恋爱,不谈白不谈,不过还是得先瞧瞧模样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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