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竟有些安静。
还好买糕点的巧善回来了,掀了帘子叽叽喳喳,倒也缓了气氛。
“小姐小姐,你可知我刚刚看到了什么!”巧善一脸神秘却又憋不住话的模样,惹得丘如烟忍不住笑了笑。
巧香一一将各样精致小巧的糕点摆放在碟子里,佯斥道:“你小点儿声!这里这么多人,就你嗓门儿最大!”
巧善吐了吐舌头却是放低了声音道:“刚刚我买好了糕点正欲回来,抬头一看,对面河边良竹那丫头也在呢!”
巧香闻之打断她:“今日热闹,良竹准是出来采买些新鲜玩意儿回府给郡主解闷儿罢,郡主几日不来我们府上,定是又身子不适,也值得你这般神秘叨叨的。”
巧善拿起帕子作势要打她,怒道:“你听我说完!”
丘如烟噗嗤一笑道:“好好好,你说你说,巧香不打断你了。”
一旁巧香也捂着嘴笑,她就喜欢看巧善发火的样子,像个冒火的烟冲,可有趣了!
巧善哼了一声才道:“良竹似乎和一名公子在说话,我见那公子打扮倒也不像寻常人家,瞧着更像是世家子弟,不免诧异便多看了会儿,只见那公子给了良竹什么东西,却是没看清楚。良竹几番推脱下还是收了,那公子似乎很高兴,然后良竹便走了,那公子直到良竹没了人影才转身离去,似乎很是...不舍?”
巧香听完微微蹙眉道:“什么叫不舍,可别乱说!”却也同丘如烟道:“良竹是郡主的贴身侍女,怎的公然在街上收男子送的东西,这不是坏了郡主名声吗...”
丘如烟不说话,她也不知这良竹做这事为的是哪般,只道:“此事不必再说,这里人多嘴杂,万一被人听了去,传出什么话来。”
顿了一顿,她想了想吩咐巧礼送几碟子糕点去隔壁。
江北渚在这边隐隐约约听到些什么“公子哥”“郡主”之类的话语,不是他故意要听人墙角,实在是那叫巧善的丫头说着说着声音便传了过来。
正想着,帘子外有细细女声传来,“打扰大人了,大人从北边过来,这金陵城里《沉香阁》的糕点味道上好,小姐特命我前来给大人端了些来,不知可否方便进来?”
江北渚一愣,他此番出来也没带随侍,只道:“进来吧。”
巧礼轻轻掀了遮的实实的帘子,探身进了雅间,低垂着眉目上前将食盒打开,轻轻将几碟子糕点摆在桌上,一阵收拾后端起食盒起身。
江北渚见她一拿一端摆放细致,又替他将有外纸的糕点一层一层撕好,过程中未触碰到糕肉,心下暗想这侯府礼数规矩教的极好,一个侍女做事都这般井井有条细微周道。
见她欲离去,只开口道:“你家小姐的心意我笑纳了,代我谢过。”
巧礼回过身笑了笑:“是,那婢子告退了。”
江北渚点点头,目送她离去,目光收回时却微微一滞,
——她穿了一双同样的鲤鱼绣鞋!!
瞬间,他脑海里的丝丝缕缕的线索合在了一起,
“竟然是你...”
他猜想过无数念头,却没想到这件事的幕后之人竟然会是一个尚未及笄的闺阁女子,若不是他那日碰巧想抄近路去那尚书大人家,若不是那丫鬟疏漏之下穿了一双鲤鱼绣鞋,若不是他随着两位大人去看望那林氏长子,若不是今日...
他实在无法细想,这么多的巧合被他碰着,若不是她不记得自己,他差点以为这是她故意为之。
可那些事都是自己内心随意做出的决定...
他抬眼朝那屏风后看去,只略见一女子端坐桌前,似乎正同丫鬟们说话。
下意识的,他问道:“听闻丘小姐再过不久便要启程去上京?”
这边丘如烟正听丫鬟们拌嘴,突然听到屏风后传来的声音,一听之下,有些疑惑却也带了几分惆怅道:“恩,清明过后就要启程了。”
江北渚听她言语之间几分愁绪,猜到她应是要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心里难过,带了几分安慰道:“上京城内,好玩事物也颇多。”
丘如烟闻言一愣,听出了几分安慰之意,倒也勉强笑了笑,遂也问道:“听闻大人此番南下为民春耕,不知可有收获?”
说起这个江北渚实在是想好生谢过她,上京户部尚书乃他的老师李彦,同时也统管都察院,春耕拨了大笔钱财走,若是此次皇家祭祀户部拿不出来钱,周家又要以此为由大做周章,朝堂之上又是一番争斗。
此番多亏她的手笔,让上京光禄寺遭都察院弹劾治下不严,没了脸再从户部支钱来操办此次清明祭祀。
丘如烟见他久不作答,以为是自己多问了朝堂之事,正欲抱歉,却听到他说:“恩,农桑皆已下种,田水充足,事已忙完。”后似乎又缓缓接上一句,“不久也要回京了。”
其实江北渚还有下句没说完,届时兴许可以一路前往...
......
两人这般你一句我一句,不知何时,楼下人群渐渐不再拥挤,巧香在一旁适时提醒道:“夫人还等着小姐回去将今日蚕桑会说与她听呢,小姐可要回府?”
丘如烟点点头起身细声道:“江大人慢赏,小女...先回府了。”说罢,只听屏风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嗯。
丘如烟提起了裙子,门外巧言巧礼掀了帘子,她移步走出,却见隔壁帘子也掀了起来。江北渚站在帘内,丫鬟们互相看了一眼,默默退到丘如烟身后。
两人眼神对上,一时间四周微静,连窗外的喧嚣声也小了几分。
半晌,江北渚朝她点了点头道:“路上小心,今日人多。”
丘如烟微微低头行了礼谢过,从他身边走过。
待她走后,林羡阳满面笑容地回来了,见桌上有好些精致的糕点,不免道:“咦?大人也知这《沉香阁》的糕点好吃?”
江北渚无意:“刚刚侯府的人在隔壁,遇到便送了些过来。”
“侯府!!!谁来了?世子还是...还是小姐?”林羡阳却突然靠近盯着他,神情惊异兴奋。
倒是把江北渚吓了一跳,只疑惑道“你这般紧张作甚?”
林羡阳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反应太大,尴尬地笑了笑,坐下喝茶掩饰,状似无意问道:“咳咳,不知是侯府哪位?”
江北渚意味不明地盯了他半晌,施施然道,“世子。”
“哦,这样啊...”林羡阳略带失望,遂不再问。
江北渚若有所思地瞧了他几眼,两人又待了会,才回了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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