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花落叶繁,时间在蝉鸣中流逝,不知不觉已到了十月末。

百里轩一行人在风临滞留了已有五六个月,看着年关将至,平时只顾跟着玖霖玩乐的百里轩也愁了起来,风临皇宫中迟迟没有消息传来,莫非真要待在敬州上府三年?他尽管沉迷于风临的纸醉金迷中,但还是知道事情的轻重,若回不去了,可真就是质子了。

一个质子,很快就会被故国忘却,父皇正是不惑之年,重新培养一个继承者也是可能的。

百里轩终于愁了起来,整天拧眉哀容,看的玖霖也烦躁了起来。

“我说你这几天怎么都是这幅要死要活的样子,前几天不是玩的不是挺高兴吗?”玖霖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仰在窗台上,正数着手里的金叶子,每天花销太大,带来的钱差不多都快花光了,看来得给舅舅递个信,弄点钱给他。

百里轩托着下巴,道:“父皇这两个月都没给我传信,他是不是不要我了,准备重立太子?”

“怎么可能。”玖霖甩手安慰,帮着琢磨道:“谁不知道百晴皇帝最疼你这个大皇子了,你看,你二弟百里不负拔出了重言剑,以后就是北寒王,北寒王一生都不得入都城,这辈子是不可能跟你争了。你八弟还不满周岁,又没后台,更无忧了,剩下的都烂泥扶不上墙,你就算在风临待个十年,回去太子位也是你的。”

玖霖句句属实,百里轩听了心里熨帖了些,没再像之前那般愁绪,而后又惊觉道:“你打哪里知道这些的。”

“这些又不是秘闻。”玖霖站了起来,道:“这五国宫中的杂事早是百姓的饭后茶店的闲谈之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百里轩听完,没再说话,陷入了深思。

玖霖将手中的金叶子抛了抛,看着不语的百里轩,眼珠子转了一圈,咧嘴道:“百里兄,你可有银钱借我使使?”

“有啊。”百里轩指着床下的箱子道:“那里面都是,这几天承蒙你照顾,你都拿去用吧,不够李钊那里还有。”

玖霖将箱子抱了出来,只觉得有些分量,他将盖子一掀,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也太多了吧!”

一箱子的金银珠宝晃的玖霖眼睛疼,他抽出夹杂在其中的纸,竟是揽尺楼的票据!

揽尺楼是九州大陆的第一金庄,掌管着九州的经济命脉,各个国家的豪门贵胄都有在揽尺楼储钱,并支持揽尺楼采山和冶炼各种行当,相对也会得到回报。

看着这张票据上面印着的揽尺楼红印和北寒的国玺印,玖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果然是得到父皇宠爱的孩子,跟他们这些草包皇子就是不一样!

“这也太夸张了吧,你是把北寒的钱都带来了吗。”玖霖当然知道拿着这张票据去揽尺楼得取出多少钱,就是没想到百里轩把这东西随身带在身上,这也亏碰上自己这般刚正不阿视钱财为粪土之人,要是碰上心怀不轨的歹徒,别说钱了,皮也得被扒一层。

“这是揽尺楼献给父皇的,他们在北寒关两百里处发现了铁矿,哪里经常有北寒将士巡逻,他们不敢私自开采,便用黄金换下了那块地的两年时间。”百里轩看着那张票据道:“这便是其中的一张。”

玖霖听完小心翼翼捧着手里的纸,深怕被自己不小心弄坏了,将百里轩的话消化下去,不仅疑道:“铁可是珍惜之物,用来炼成兵器可强国,你们为何不自己开采?”

百里轩一梗,有些不好意思道:“父皇也这样想过,奈何北寒没有会开采的臣子百姓,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要知道这开采铁矿的方法被揽尺楼封的极死,除了风临的无忧谷再没有人懂得这了,这也是风临凌驾于四国之上的重要原因之一。

玖霖闻言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啧啧道:“不会吧,重金撬走无忧谷的一个冶炼师傅就行了,你们怎么这么迂腐老实。”

这样想来,常林可比北寒好多了,虽然贪官污吏众多,但脑子灵光啊,花尽心思撬了一个师傅回去,炼出来的铁虽不比揽尺楼无忧谷,但还是可以用的。

“也对。”玖霖脑子转了过来,颇为理解的点了点头,“你们北寒因为北寒王这个制度的缘故……九州变化无常,一个国家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不知道换了多少个朝代,可你们北寒开国以后,除了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基业从未动荡过,历史已有千年,除了百姓对北寒王的信仰,你们北寒的封关锁国也功不可没啊,要不是这几年九州实在变化的厉害,前北寒王身陨,你也不可能被送出来。”

“我说的对不对,根据这些来看,你们北寒落后于四国,普通百姓在那寒雪中温饱都成问题,根别说冶炼铁了。”

玖霖的话一针见血,百里轩被说的满脸通红,愣挤不出反驳的话来,他虽从小锦衣玉食,但也听嬷嬷说过外面的事,一年最冷的年关,会冻死很多人。

百里轩突然想起小时候白郦在城楼上对他说的话。

“皇兄,你有没有想过带着北寒的百姓离开,到外面更温暖的地方生活。”

他想,但他知道付出的代价是什么,用无数北寒战士的生命鲜命去赌这场没有结局的博弈。

这是每代北寒帝王年轻的梦想,开始一腔热血,最后败给现实,能守住就行了,还奢求什么……百里轩想,这千年的历史就是这样过来的吧。

百里轩扬起下颚,眼中坚定道:“我会改变的。”

“可以啊,人嘛,总要有点想法。”玖霖拍了拍百里轩的肩膀,笑的张扬。

百里轩问:“那你呢,你是什么想法。”

“我?”玖霖愣住,低头思索了会儿,最后摇手道:“我没什么想法。”

“常林皇位也没想法吗?”

“哈哈,你问的好!但我要告诉你,不管你信不信,我对皇位真没什么想法,我只想舅舅每次都能在战场上平安归来,不要让母妃担心,安心过完余生。”

玖霖又道:“对了,还有沉鱼,我要娶她,让她余生不再漂泊无依,安顿下来,我看以后谁还敢欺负她!”

百里轩听完沉默,是没人欺负她了,可你无权无势,人家改欺负两个了。听完一笑:“你想法这么多还说没想法。”

玖霖叹了一口气,对啊,他所珍惜的,就是所奢求的,这已经够有想法了。

这时玖念推门而进,提醒两人去操练场扎马步,清秀的脸上虽然挂着腼腆的笑容,但比开始的拘谨好了很多,除了玖霖,对他人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出门时,玖霖随口问了句:“白郦呢,怎么在操练场没见过他。”

百里轩答:“我也不知。”这两天课习多,加上白郦住的偏,也就没去找他。

武府文院,一众学子喧闹不堪,一位长衫老者在堂上讲课,老者眉宇凌厉,极其板正,一丝不苟,却对堂下的喧闹充耳不闻,仿佛习以为常。

老者讲的是敬州上府的一千三百条的府规,本就是死板的规矩从他一板一眼的讲出来就更加枯燥无味了。

这是武府,大多人都是身体壮实,嗓门极大,更有甚者声音将老者的的声音的压了下去。

老者将一千三百多条读完,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堂下的不是继续聊天就是打起了瞌睡。这只是每年新学子开始的前课,他的任务已完成,该回挽星楼看门了。

不过他注意到了一个人,这个少年说来也奇怪,整整两个时辰都看着他,神情专注,看来是仔细听了。

老者心中诧异,这也能听得下去?

他走到过道旁,努力摆出个和善的笑容,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严谨死板。

“这位小友,你叫什么名字?”

“白郦。”白郦从那心法中回过神,见明傅子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

“白郦……”老者捋着胡须若有所思。

“明傅子,冯景和南宫两个小子又来催你开门了!”窗外传来女人的大嗓门,将明傅子神给唤了回来,一听是南宫冯景这两个,眉心止不住的抽搐,表情像吃了苍蝇一般。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