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藤环绕在他身边,一根接一根的长满倒刺的锐利藤条,连续向他袭来。顿时,一粒粒细小,闪着幽光的冰刃割断藤条,沉沉的坠下去,给缱陌去救人的机会。
鎏印强撑着身体,时断时续的使用灵力屏退雾气,她正在迷失在自己的梦境里。凌羽将她护在身下,翅膀上坚硬的翎羽将危险隔绝在外。缱陌带起她,飞速向水澈的位置赶过去。
申岸像是在空中浮动,没有重量,宛如死神,他悄然从宽大的斗篷里伸出那只没有血色的手,身形一晃,便来到缱陌面前。蕴藏巨大杀机的一掌袭向缱陌,他凌空而起,避开攻击,轰然一声,无数灵植骤然断裂。丝丝血痕滑落唇角,即便只是受到申岸的灵力波及,也受了不轻不重的伤。
他只手抵挡迎面而来的锋利叶片,护住身旁的鎏印,数道蜿蜒的流火从旭天那双修长的没有瑕疵的手中射出,抵消了半数攻击。但申岸根本不会就此罢手,更加粗壮的金藤铺天盖地的涌来,应迟按地而起,一块块山石突起,挡在缱陌面前作为屏障。
应迟示意旭天找机会与缱陌汇合,水澈扶过鎏印,助她排出吸入体内的迷雾,鎏印本为风神,异于常人的体质使她愈合和疗伤的速度快于别人,却也使她比别人更快地吸收迷雾。
五人聚集到一起,暂时避开金藤的攻击和迷雾的散,“旭天哥哥,你受伤了。”水澈注意到他手臂上的伤口,是在战斗时被金藤的叶片割伤的,还有鲜血不断流出,氤氲在衣袍上,宛如一朵盛开的曼珠沙华。
水澈拿出一条墨蓝色的薄锦系在伤口处。“无妨,”看着这个小心为自己包扎的人,明亮的双眸仿佛容纳了整个大海,心下不禁一暖,“这样下去,只会耗灵而死,我与他正面交锋,寻找破绽,你们见机行事。”如此耗下去只会遂了申岸的愿,说罢径直而上,身形一闪便远去了。
“旭天哥哥!”伸出的手只捉住了旭天的袍角,水澈担心他会有危险,急忙跟上去,却被缱陌拽住,“澈儿不可,莫让旭天分心。”水澈看着远处那抹坚毅的身影,轻声呢喃,“旭天哥哥…”缱陌所说不错,她连旭天的攻击都无法全部躲过,何谈申岸?
旭天飞身直上,凭借藤条的高度与申岸对立,他早已在交战时受伤,此刻独自面对申岸更加危险。“看来有人很是牵挂你。”申岸留意到旭天手臂上唯一的亮色,那是一根墨蓝色的锦帛,微有些红色附着在上面,水澈为他包扎的伤口已不再流血。
他忽然觉得申岸无比可怜,坐拥整个汤谷又如何,还不是孑然一身。“即使到最后一刻,我们也会互相关心,而你,恐怕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想到水澈盛满笑意的明媚双眸,他的心就像被风拂皱的湖水。“少废话!”申岸双手不断结印,发出攻击。
旭天一针见血的戳穿他,不管有多少灵力和武器层层叠加保护他,内心依旧是孤独的。他最爱的人,烯潮的母神不正是因他的一意孤行而死吗?
两人使用不同的灵力,攻击,防御,躲避,又是那斩不断的金藤,将旭天团团围住。旭天调控着周身灵力,从内部迸发出耀眼的金红色光芒,将金藤化为齑粉。
空气里一声巨响,一团混合着绿色和金色的雾气如同鬼魅一般迅速传开,瞬间分裂成无数股细小的气流,向四周席卷而去。手中的曦辰剑破云而出,没入气圈,一剑惊鸿。
水澈只能看到灵力翻涌,灵光爆射,心中按耐不住担心。“我们找机会出击,速战速决,这些灵植的断面可以再生,届时我们会更加棘手。”应迟发现那些落在地上的断枝残茎居然可以重新生长,这样一来,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愈加密集。“其他灵植我可以暂时牵制,唯有金藤是申岸悉心培育,以血灌养。”缱陌虽知晓来历,却无法控制,毕竟申岸对他还是有所防备。
天空是浓郁的蓝色,被树冠遮蔽的光线晕染开来,周围的一切看起来像是凝固在一个时间失去流动的结界里,鎏印在缱陌控制了灵植之后布下封印,空气里漂浮的灰尘和树叶,都像是宇宙里悬停的星河一样。
应迟与水澈一左一右瞬杀那些负隅顽抗的灵兵,一道道冰刃刺入,伴随着巨石的滚落,挣扎声和叫喊声此起彼伏。
申岸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很久没有能和他对战如此之久的人了,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待捕的猎物,充满了戏谑之意。“很少有人能接我数招,你是其中之一。可惜,你很快就要消失了。”如果旭天不是他的敌人,将会成为他最有力的臂膀。
旭天冷声嗤笑,“就凭你?”嘴角涌出的鲜血顺着下颌滴在衣襟上。“认命吧,天要你死,你怎能活呢?”申岸从容的避开曦辰凛冽的攻击,一脸诡笑。“天若亡我,我便逆天,命若弃我,我便改命。”旭天直视他的目光,仿佛不知伤痛,语气平淡的令人莫名胆怯却又信服。
申岸保持着笑意,却不再说些什么。掌中的灵力悄悄灌入锋利如箭,咄咄逼人的骨刺幽棱。
水澈隔着雾气,灵植密切关注着旭天与申岸的动向。虽看不真切,但也察觉到旭天身后不容忽视的戾气。
一支淬了毒的骨刺幽棱悄然在旭天身后积蓄力量,他双臂被藤蔓缠绕束缚,动弹不得。“我不想杀你,很遗憾,你是我的敌人。”它似是有了意识,直直的向旭天刺来。
“扑--”一股触电般的麻痹痛感从水澈的四肢百骸渗透开来,她目睹旭天即将遭遇的危险。
骨刺幽棱以视觉难以捕捉的速度向旭天径直刺来。一声异物刺入身体的声音在旭天耳边响起,伴着淡淡的鲜血的味道,周遭的雾气染上一层血色,却没有随之而来的痛感,回首只见坠落下去的苍白蓝色,胸口处一朵妖冶的血色彼岸格外刺眼。
旭天挣脱束缚,释放出前所未有的威压,拼命扑向水澈,眼底是收不住的慌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触碰到水澈的那一瞬间,他的双手竟然开始颤抖。
他抱住水澈落到一处平坦的地方,她的脸苍白的像一张未经上色的白纸,嘴角暗红的血带着一丝诡异,微微上翘的浓密睫毛遮住了她的双眸,仿佛陷入了美梦,无尽沉睡。
旭天源源不断的向她的身体注入灵力,然而,释放出的灵力刚刚进入水澈的身体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的身体像是一望无际的汪洋,肆意吞噬着自己的灵力。
缱陌和应迟摆脱敌人,立刻向这边赶来,“旭天,你冷静点!”缱陌阻断了他继续给水澈输送灵力,这样只会使他灵力枯竭,而水澈也会体爆而亡。
旭天已经失了理智,他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身体里翻滚着的气浪,如同沸腾的水,却又极度寒冷,难以形容这种荒谬的错觉,像无数尖刀利刃飞快的在身体内游走。“这样是救不了水澈的。”应迟汇聚灵力到手掌,镇住旭天体内暴走乱窜的灵力。
冷风飒起,吹起水澈的衣袂,寒气透过单薄的衣裙一丝一缕渗透进来,她那双宛如白璧般细致的玉手,冰冷的让人难以触碰,她缓缓抬眸,恍若雀跃的流光秋鸟。“旭天哥哥莫忘了,我是远古水灵啊。”流水不腐,她强撑起一丝惨淡的微笑,却让旁人看着更加心疼,那张瘦削而柔和的脸,像是一碰就会碎的薄玉瓷胎。
此刻旭天真的害怕了,害怕她难以恢复往日的生机,害怕她明明很痛却还笑着对他说没事。
申岸本以为可以除去一大强敌,却陡生意外。而骨刺幽棱只有一支,杀掉的却不是最棘手的火神。他阴骘的目光扫过水澈,却在瞬间扬起充满算计的笑。这样似乎也不错啊,若是把水澈掌握在手中,那么不费一兵一卒,也会得到整个玄境,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他慢慢朝这边走来,一步之间就跨越了百步的距离。一道道银色的风旋在他身边呼啸而过,凌羽接连不断的发出攻击,根根箭羽如白色帘幕密集,阻止申岸进一步靠近。“若不想她死,就停止无谓的抵抗。”他还不想让水澈殒身,利用她,或许会得到他想要的,或许会弥补他的缺憾。
鎏印与应迟对视一眼,转身回去,比起打败申岸,他们更关心水澈的安危。“澈儿伤势如何?”应迟扭头看向缱陌,这里只他一人精通药理。“毒素在体内不断扩散,却并没有侵蚀之意,只是如此耗下去,澈儿的灵力殆尽,性命不保。”他努力捕捉水澈体内的毒,似乎抓住了,却又没有抓住。
她一双素眸紧闭,睫毛卷长,花开嫣然,花落凄惨。“那该如何?”鎏印眉头紧锁,想来炼制解药已来不及,何况他们连解药是何物都无从知晓。“解药恐怕只他一人会有。”这样的毒,恐怕是申岸的秘藏了吧。缱陌清楚毒性难解,却一时拿不出解药。即便申岸有又怎样,他又怎么轻易拿出解药。
旭天抚上她冰冷的脸颊,眼底无限柔情。人算不如天算,他以为自己会护的了她,却是红颜点红妆,红泪如涌,终是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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