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过了半夜,苏舟和阮童都回房梳洗睡了。

寂寞神秘的万象殿,无端因为几个不速之客被捅破了面纱。什么魑魅魍魉,什么牛鬼蛇神,都不过是在瞧不见它的时候,人的心魔作祟罢了。

纪了情躺在苏舟旁边,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在想还跪在外头的那个嘴里没几句好话却处处透着温柔关心她们的人。她起身披上外套,推开门,一阵凉风夹杂着泥土的清香迎面而来。这种味道——下雨了。

她撑了把伞,远远地望着那个坚立不拔的身影,转身从侧门走出了万象殿。

这皇宫就好似一个巨大的迷宫,她绕了许久,也没寻得门道。但皇帝坐镇中央,只要往中央方向走去,总是没错的吧?

她也不敢问旁的人,怕被疑心身份,只得装作某个宫里头,领了命令办差的宫女。她比新入宫宫女年长个一两岁,乍眼瞧来还真是宫中的老宫女了。

远远瞧去有许多太监宫女掌着宫灯撑着纸伞,他们中间围着一个姑娘,约摸十五六岁的年纪,观其穿戴的流云雀袍、金丝发带,该是位公主。

“皇帝哥哥!皇帝哥哥!老师又罚我抄书啦!手快断了!救命啊!”

红漆饰以鎏金的大门却纹丝不动。龙昭如似乎是见惯了这场面,对妹妹的撒泼打诨儿无动于衷。

可他没有立刻将这位妹妹赶走,想来也是疼爱这位妹妹,不忍心伤了她的心。这双方僵持不下,于纪了情而言,正是个机会。

纪了情撑着伞,向大殿走去,道:“公主手断了,该宣太医才是,想来公主的老师也不敢犯上,伤了公主贵体。”

公主:“你是何人?”

纪了情收伞,在雨中跪下,拜道:“奴婢纪了情,来向陛下请罪。”

“请罪?”公主打量着她:“你何罪之有啊?”

纪了情不语。她当然不能说出在万象殿发生的事,否则弄得人尽皆知,徒惹一身麻烦。她跪在地上,只字不语,只待这公主厌了走了,她再行请罪。

不一会儿,门开了。这时候的龙昭如再不是那个瘦瘦小小的“小太监”,他头戴玉冠,身着龙袍,脚踏云靴。即便是在这样的夜晚,也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光彩照人。一眼望去,竟也是一位翩翩贵公子。

龙昭如扬了扬手,颇懂眼色的宫人尽数退下。

“云萝,你也退下罢。”龙昭如道。

云萝公主闻言,道:“我不!皇兄竟有事儿连我也瞒着?”

龙昭如懊恼得揉了揉太阳穴。这云萝公主是太后的独女,他还得靠着这丫头维系与太后之间的关系,轻不得重不得。但仔细想想,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便也罢了。

龙昭如:“你有何罪状?”

纪了情又是恭恭敬敬地一拜:“奴婢该死,不知圣上驾临……还踹了圣上一脚。”

云萝瞪大眼睛,看了看纪了情,又看了看龙昭如,什么叫踹了一脚?稀奇的是,皇兄竟然没有发怒,还企图将这件事掩盖了过去。

龙昭如:“你护驾有功,功过相抵,朕就不责罚你了,你赶紧回去。”

纪了情:“奴婢不敢。若非顾将军及时喝止,奴婢此时恐已身首异处。如今顾将军尚在雨中受罚,奴婢怎敢邀功?”

龙昭如这回算是明白了。什么请罪而来,她根本就是替顾非命求情来的。她是算准了龙昭如当场未罚她,事后自然也不会追究,才在此事上做文章。

龙昭如:“你替他说这番话?有何好处?”

“不过据实而论,何来的好处一说?”她抬起头,与龙昭如对视,十分认真地说。若说有什么好处,那或许是她还想再听一次顾非命能暖人心的寥寥数语。此时此地,她已完全将明断的嘱咐抛之脑后。

龙昭如未作出任何答复。他对顾非命并没有什么了解。顾非命极少出现在朝堂,一直以来无权无势,但背后究竟有多大势力,这股势力又会倒向哪边,连龙昭如也说不好。此事想探个究竟,还需从长计议。

经此一事,纪了情倒令他刮目相看。这冰凉的皇宫中,这般有情有义的江湖人,实在难能可贵。

龙昭如:“你去传朕口谕,让他给朕滚回去好好反省。”

纪了情:“奴婢遵旨,谢主隆恩。”

纪了情不敢再逗留,告退离开。临走的时候,龙昭如让身边的秦公公为她引路。这秦公公在宫里活了大半辈子,伺候过三代君皇,能让他引路,多是要紧的人物。

秦公公:“老奴活了这大半辈子,还头一次在御前,见姑娘这般胆大的。”

“公公谬赞,方才那不正有一位。”纪了情指的是云萝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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