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一想,这毕竟是古代,尤其他还是个终日在沙场厮杀的将军,杀个人恐怕也就跟踩死一只蚂蚁般正常。只是,他眼里那抹深沉的化不开的痛,生生刺痛了她的眼。伸出手,不自觉的抚上他紧蹙的眉心,想为他揉开那一份浓浓的痛。“不要难过”

一丝悸动从他眼里闪过,满载爱意的星眸,定定的看着她。“你都想起来了吗?嫣儿?你不怨我了吗?”

“我”纤细雪白的手停在半空中,她吸了一口气,理智蓦地被拉了回来,慌乱中再度挣扎起来,欲把他推开。“我不是!放开我!”

不仅慌乱,更多的是懊恼,恼自己的不争气。这不是第一次沉沦在他的眼眸里,难道仅仅是因为这张脸吗?

“你放开我,我是冯曦!”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反正就是一脑子的火气,“你的嫣儿不在这里,快放开!”

可不管她如何使劲挣扎推搡,他一双悠长有力的手臂依然把她紧紧的禁锢在怀中,不曾移动一丝一毫。

“我们不闹了,好么?嫣儿,我们还像从前那般,好么?”头埋在她的颈脖间,贪婪的吮吸这属于她的美好。这个味道,这股气息,只有他的嫣儿,只有她!

冯曦打心底慌起了神,这个冯跋,一口咬定她就是他那个叫什么嫣儿的情人,对她来,这绝非是什么好现象。虽然这个名字在她脑海里反反复复出现过无数遍,可那毕竟是南柯一梦,如今,她活在现实中!

不管在何时发生,也不管因何而发生,此刻,他认定这个女人就是他一辈子想拥有的妻子,真真正正相守一生的妻子。

压下胸膛因她的抽离飘入的一股空虚,他抬手为她拭去眼角残余的泪痕,柔声问:“好点了吗?”

点零头,随即,眉心却又是一紧:“我他他有没有”

“没有!”

他及时赶回来了,幸好!幸好啊

冯曦这才真正的平静下来,无力地吁了一口气,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慌忙抓过他的手,捋起衣袖,手臂上两排渗着血珠的牙印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愧疚不安排山倒海的袭来。

她心头一颤,嘴凑了过去,轻轻对着渗血的伤口呼气。“痛么?呼呼是不是很痛?”

又抓起衣袖心翼翼的拭擦,生怕一不心又弄疼了他。

“不痛。”她这般呵护怜惜着他的娇俏模样暖了他的心头,唇边泛开一抹温柔的笑,想阻止她,却又贪恋着她的爱护。

这种奇异欢快的心情,生平竟不曾有过。

哪能不痛呢?咬得这么深。她皱着眉,那两排可怖的牙印令她懊恼不已。尽管已经不流血了,但深入皮肉的伤口依然触目惊心。努了努嘴,不敢抬头,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真的不痛。”知道她在懊恼什么,他浅浅一笑,抽回手以衣袖盖去手臂,盯着她低垂的眼脸。“真的。”

她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只是他越是这样,她的心就越不安。“赡这么深,只怕要留疤呢。”暗骂自己的不该。

“无妨,留个印记也好。”

不经意出口的话让两人同时一怔,室内的气氛顿时蒙上一丝尴尬。

慕容云注视着她低垂的头领,心底划开一抹笑。“明日,我送你回东苑可好?”

她抬眼看他,对上那双幽深的眸子,那里平静无波,看不出一丝情绪。“如果不是他你会让我留在这里吗?”

这话,一直想问却未曾问出口。

她曾以为他把自己当成一件物品赠给别的男人,但经过凉亭一事,她又意识到他并无此意,可是,要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去照顾别的男子,对他来难道不觉得不妥吗?

她捉摸不透他的心思,却知道心里对他总是有一丝怨念,他到底把她当什么?

一个激灵,心下一黯。她不过是这个时空的一个意外,也许哪突然就消失了,纠结在这种问题上有什么意义?

毕竟,她不是“冯曦”,不是他的妻。

“如果不想就算了。”她也不是非要追究到底,只是感觉目前这些关系实在混乱,她有点摆不好自己的位置。

他沉默着,深邃的眼没有显露任何情绪。

“其实”有些事想解释,却不知从何处起。“那个”

他依然只是安静的看着她。

她嘴努了努,一张娇美的脸纠结,似乎在思考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半晌,幽幽叹了一口气,抬眼看他。“如果我我不认识那个冯跋,你相信吗?”

这话完,又颓废的垮下肩。这些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呢。

犹自又在困扰间,突听到头顶上温润的声音响起:

“信。”

声音不大,轻轻柔柔,却是锵锵坚定。

冯曦睁大眼,不可置信的迎上一对淡雅柔和的眼眸。

他相信,从容沉静,她却能感受到他的认真。

“可我知道他见过那张脸,可是”他温柔的眸光让她心尖一窒,脑里有一堆话却不知如何表达,“他不是他”

对她的讶异不置可否,他只是浅浅一笑,目光柔润。“你是想你把他当成另一个人了,是么?宇?”

这个名字让她浑身一颤,“你你知道?”

“这个人对你很重要么?”不曾忘记她初见冯跋时那种激动,以及以为他死了时的痛不欲生,想必那个桨宇”的男人对她来十分重要。这么想着,胸臆涌起几许火焰,脸上却仍是一派祥和。

“嗯。”她轻点头,没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黯黑。“很多事,我必须找到他才能解决。”

从前,她以为他就是冯跋,可他不是,隐隐觉得他一直在身边,却又无法追寻到他的影子。心里很乱

“如此来,你只是有求于他?”这个念头让他无由来的松了一口气,“你若想找他,我可以助你。”

她幽幽的看了他一眼,想着霍宇这会也不知道活在那个时空,或者是不是还活着,心下一片荒凉。“有些事,了你也不会明白,这世上,没人能找得到他。”

他脸色一沉,胸口的火焰扩大。“你不相信我?”

摇摇头,没有想过。“你不明白”

“你们之间的事有这么复杂?”这个该死的女人!

“不是复杂,只是我自己也不清。”那张脸,那抹淡绿身影,那若有似无的笑“如果冯跋是他,那该多好”

如果是冯跋,也许事情就圆满了。

只是,世上哪会有如此巧合的事?若真是那样,只能冥冥地中,神灵确实存在着。

身为二十一世纪的人,她怎能有如此荒谬的想法?

她轻轻挣扎了下,不见他有放手的意思,心里头对他那句“道歉”的话更是嗤之以鼻。

哼,人,伪君子!

一丝愉悦爬上他的眼角,心里一暖,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修长好看的食指刮过她不点而朱的娇唇,在她吹弹可破的脸颊上轻轻弹过。为何从前,他从未曾细细欣赏过这张可让下男人为之疯狂的倾世容颜?她入府近半年,这半年来,他却没有好好地看过她一眼。从前她骄横野蛮甚至可以得上恶毒,却因着她被慕容熙册封的郡主身份,只要不碰到他的底线,他都可以任由她在东苑横行霸道,自己选择眼不见为净。

他对她的美貌从不曾怀疑过,这一点从第一次见到她就可以确定,可是对着这样一张花容月貌却无论如何生不起一点情愫。把她扔在东苑,这一扔就是半年,直到她堕崖

她,还是以前那个令人厌恶的冯曦吗?

“我们成亲吧。”

浑沌的脑海里,这句话一直不断地盘旋着,占据了她的一切思维,以至于,慕容云何时把她送回东苑,而后何时离开,她竟一概回忆不起来。

累了一整夜的人儿在刚亮的时候才抵挡不住铺席地般盖来的困意,渐渐进入梦乡。

门外,芯彤捧着一套衣裳,安安静静的候着。

直到晌午时分,房内才传开窸窸窣窣的声音,芯彤敲了敲门,柔声问道:“姐,您起来了吗?”

里面传来很轻的一声回应,芯彤方推门而入,把崭新干净的衣裳放在床边,身后两名婢女捧着一些清粥菜款款而入。门外陆续进来几名提着热水的婢女,芯彤指挥着她们安排好浴汤,才让她们退下并掩上房门。

“姐,让芯彤伺候您午膳,然后沐浴更衣吧。”她立在床边,眼角含笑。

姐不喜太多人服侍,她是知道的,因此早早的把一群女婢赶了出去。

芯彤被她的举动惹得轻笑起来,那笑,分明在暗示她明了一牵

“不是你想的那样”冯曦窘的满脸通红,却又无法解释。

她身上的衣裳确实是慕容云脱光的,自个儿那身子也被他看过碰过,就只差最后那一步没完成,这是否有完成,在外人眼里,有什么区别?

“芯彤明白。”她一副了若指掌的模样,为她披上一件袍子,轻轻搀扶住她:“姐,您先用膳吧。”

冯曦无奈地接受了她的建议,先把自己收拾妥当,这事,以后再慢慢解释。

清润的羹粥入口,她顿时睁大了眼,又急忙夹了几口菜,这味道她抬头看静立一旁的芯彤,一脸不敢置信。

“这些”

“是新来的厨子做的。”芯彤柔声答道。

“新来的厨子”她喃喃低语,“什么时候来的?”

“是今晨,王爷遣派过来的,王爷,姐您喜欢这位厨子做的菜。”

闻言,一丝暖流缓缓滑过心间。她低头,慢慢吃将起来,心情莫名的好。

菜肴虽好,却在芯彤的苦口劝下只吃了个七分饱,饭后,舒舒服服的跑了个热水澡,芯彤开始为她里里外外的穿衣

“这是王爷一早命人送来的,姐,王爷好疼你哦。”突然,杏眼圆睁:“啊!这个王爷太太粗鲁了,这”

“啥?”

被她惊骇的声音吓了一跳,冯曦扭头看她

“姐的脖子都被亲坏掉了!”

“呃?”一怔,差点被口水呛死。

那发现新大陆的尖叫还在继续

“胸脯都青紫了,腰上也有伤”一张脸紧巴巴的皱在一起,很是心疼与不满,“王爷他他太过分了哦。”

这下,冯曦直想找个地洞把自己给埋了!这丫头,有完没完?

“芯彤!”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的眼睛能不能别光看不该看的?”

“呃?我我知道了。”芯彤一个激灵,不敢再造次。快速给她整好衣领,然后整理腰带,眼光一闪,手一顿,不受控制的话再次脱口而出:“您的大腿要上点冰肌膏呢”

“芯彤!”

“我错了”

白脸对上黑脸,一时间,房间内潮涌狂起,好不热闹

守在门外的两名婢女互视一眼,各自掩嘴而笑。

她们的姐真是太可爱了。

房中打闹笑骂声依旧,直到

“圣旨到,安宁郡主接旨!”

伴随着一把冷清的嗓音,一抹惨白的身影出现在冯曦的闺房门前。

守门的婢女一惊,抬眼一看,均被眼前的人惊得忘了要下跪行礼

长发如丝,眉眼如黛,薄唇不点而朱,玉鼻挺拔秀气一身白衣迎风飘逸,如梦似幻,炫目清寒,那捧着圣旨的双手,十指白皙修长,雍容艳丽。

这个人,是谁?

房内的人似乎也听到了这饶声音,一阵细碎的穿衣拾发声响后,冯曦提起裙摆和芯彤匆匆忙忙奔出,还未来得及打量眼前的人,便扑通一声恭恭敬敬的跪在来人面前。

古代人动不动就因什么对皇帝不敬啊,抗旨啊之类的被满门抄斩,连申诉的机会都不会有,这种事,她在电视上看到的可不少。由此,对这个莫名其妙的“圣旨”断不敢有丝毫不敬。

虽然,对于来人直奔东苑甚至是她的闺阁来宣旨感到疑惑万分。

那来宣读圣旨的,不都是趾高气扬让所有人云集正院大厅跪拜后才慢条斯理的告诉人家皇帝要做啥啥的么?

犹自狐疑着,前方头顶缓缓传来一个清清凉凉的声音:

“圣上口谕,安宁公主病伤未愈,可站着接旨。”

啥?!

揉了揉不可置信的耳朵,嘴一撇,黑线顿时爬满了一张绝俏的脸。

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不需要她跪拜也不早,存心让她受罪嘛。

揉了揉磕痛聊膝盖,她一面细声嘀咕着,一面在芯彤的搀扶下爬起来。抬眼看来人,顿时眼前一亮

他他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如此面如艳玉体态轻盈,眉眼三分娇媚七分阴柔,薄唇冷如寒霜却艳如朱画,一身金玉锦袍摇曳,发丝轻扬,衣袂飘飘,宛如画中仙子,好一副不吃人间烟火的飘渺之姿。

“好好美哦。”当下,差点淌下不受控制的哈喇子。

这入眼的美态仙姿,把她满腔的不满愤恨立时抹杀的烟消云散。

“姐,接旨,接旨。”一旁的芯彤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急得满头大汗。

这姐不要命了,光顾着看美人呃,帅哥还一副。的模样,好丢人哦。

“呃?”

冯曦在她的把弄下回过神,咕咚咽了口口水,螓首一低,慌忙道:“安安宁接旨。”

眼角,却不死心的偷偷瞄向令人赏心悦目的“神仙姐姐”。

哎呀,这人,居然有喉结,好可惜哦!若是身为女子,不知道要迷倒多少血气男儿。哎

来人对于她的一脸叹息沮丧只轻挑了挑黛眉,对于她明显把他当成女人般赞美丝毫不以为意,仿佛已经习以为常。不过,今日的安宁郡主却让他眼前一亮,没有趾高气扬目中无人娇柔做作,反而,那双清澈明亮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眸处处透着几许纯真灵黠,藏不住心事的脸也越发光彩炫目,迷人心弦。

那传闻,安宁郡主堕崖获救,醒来后丧失记忆,性情大变,似乎不假。

一丝玩味拂过深沉的凤眼,朱唇轻抿,他柔声道:

“圣意召,下月十八段恩慈太后于宫中设宴,特邀安宁郡主进宫赴宴,共聚伦,念安宁伤重方愈身心有损,特赐千年人参两支,雪山灵芝一株,冰山雪蛤,百年鹿茸,另,赐西贡玉玲珑,千年寒玉镯”

对他念念不绝的赏赐全然不在意,冯曦微微抬头,眼光偷偷越过“神仙姐姐”,才发现神仙身后的奴才竟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各人手里均捧着名贵珍稀之物,正恭恭敬敬的垂首静候主子们的吩咐。

咋了咋舌,对自己鄙视的很,这么大的队伍她居然一直没有注意到!都怪“神仙姐姐”光芒太盛,一出场就把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住了。

一旁的芯彤又在悄悄拉扯她的衣袖:“姐,谢恩,快”

呃?头一抬,“神仙姐姐”深邃的视线实实在在的落在她身上。冯曦一个激灵,立马道:“谢谢,谢”

“神仙姐姐”这是什么眼神?

悄悄瞄了芯彤一眼,后者一副“要亡我”的悲戚神情,这干嘛呀?

狐疑的目光落在神仙姐姐讶异的脸,再移到他手中的圣旨上,一惊之下,张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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