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仁回到队列以后,一直心神不宁,他总觉得皇帝陛下问话的时间太过巧合,莫非是昨日侍郎做事手脚不干净?
想到这里,他不禁看向了侍郎,侍郎显然跟他想到一起去了,看神色也有些恍惚,主意他的视线以后,连忙打了个手势,示意事情已经处理妥当。
陆仁稍稍松了口气,既然人已经灭了口,就算陛下怀疑,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这事还有转机。
然而他这口气还是松的太早了,下午他刚刚回到工部,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见一队禁军涌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把他锁了起来。
陆仁大惊失色,连呼冤枉。
禁军并不与他废话,将人锁起来就走,转眼就把他带到了皇帝陛下跟前。
陆仁往里一看,眼前顿时一黑,只见侍郎也被五花大绑的跪在皇帝陛下面前,很明显,他们的事情败露了。
皇帝陛下看了他一眼:“陆仁,你现在有什么话要与朕说吗?”
陆仁张了张嘴,一脸颓然:“臣,不知犯了何罪。”
皇帝陛下冷哼一声:“来人,把那五个人带上来。”
陆仁只觉一阵晴天霹雳,转头瞪向侍郎,一脸“你不是处理干净了吗”的表情看着他。
侍郎也是一脸懵逼,感觉世界都有些玄幻了。
那五人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看到皇帝陛下,俱都五体投地:“参加陛下。”
皇帝陛下看向陆仁:“陆仁,你认识这五人吗?”
陆仁只觉心如死灰,低着头不敢言语,他想不通事情为什么这么快就暴露了。
侍郎吓得裤子都湿了:“你、你们,你们是人是鬼?!”
五人看着他道:“侍郎大人,我们当然是人,您好狠的心啊,居然对我们下毒,还好陛下英明,早早就使了掉包计,您昨天毒死的那五个,不过是与我们相似的死囚。”
陆仁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皇帝陛下:“原来这一切都是圈套?”
“原来一切都是父皇的圈套?”
卫景晔一边摸着哈士奇,一边听敬王爷讲完了事情始末。
敬王爷笑道:“你看,你父皇此事做的如何?”
卫景晔想了想:“那尚书罪有应得,如果他不是一开始就存了坏心思,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父皇这件事干得很漂亮。”
敬王爷道:“关键是,你父皇做事有因有果、有理有据,别人就算是想给那尚书求情,也没有什么办法,这才是他最高明的地方。”
卫景晔点了点头:“父皇确实高明,我本来以为那耕犁是工部研究出来的,父皇不过是顺水推舟,没想到就连那耕犁都是父皇给的,如此说来,从父皇下令让工部研究耕犁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后续?”
敬王爷捋了捋胡须,赞赏道:“正是,从一开始,你父皇就没打算让工部研究那个耕犁和水车,內侍监里什么能工巧匠没有,何必让工部去做,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给那陆仁下的套罢了。”
卫景晔疑惑道:“这个陆仁犯了什么错,父皇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对付他?”
敬王爷笑道:“这朝中大部分都是黑色的木条,他们每个人都犯了错,很多人的错误你父皇是知道的,也有许多错误,连你父皇也不知道,如果要治罪,每个人都能寻出点罪过来,只是这样一来牵扯的人比较多,闹得大了那座塔也就顷了,今日你父皇不过是给了他一个独立犯错的机会,这人都是现实的,只要这事不牵连其他人,那罪证确凿之下,其他人也没有理由去庇护他。”
卫景晔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所以这次也没几个人帮他求情。”
敬王爷点了点头:“正是,所以你看,想要替换黑色的木条,不仅仅只有你那一个办法,像你父皇这样,既给你报了仇,又替换了木条,不也挺完美吗?”
卫景晔一愣:“给我报仇?”
敬王爷笑道:“你打的那四个人,其中有一个就是陆尚书的儿子,这陆尚书,是太子的远方娘舅,上次御史们弹劾你的事情,大多都是他在背后煽风点火,所以你看,你父皇这不是给你报了仇吗?”
卫景晔无语道:“这御史也太没有本事了,动不动就被人牵着鼻子走,我看父皇的这个御史台简直是形同虚设,不仅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反倒给自己找了不少气受。”
敬王爷眼看他又要把话题扯远,赶紧打住道:“所以,你觉得你父皇的方法怎么样,是不是可以学习借鉴一下?”
卫景晔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父皇的方法好是好,不过这只适合父皇,可不适合我,我可没这么有耐心,与那些朝臣周旋,叔公与其劝我,不如劝劝我父皇,让他赶紧打消立我做太子的念头。”
敬王爷叹了口气,自从上次卫景晔那番“再建一座高塔”的言论一出,他就开始想方设法、旁敲侧击的劝导卫景晔,希望他能改变这个可怕的想法,可惜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卫景晔太过敏感,哪怕自己说的再委婉,总能被他瞧出端倪,这让他一时有些分不清卫景晔到底是因为不想做太子故意如此,还是他本来就是这个想法。
皇帝陛下最近很高兴,不仅仅是因为他收拾了工部尚书,最主要的是內侍监研究出了新的耕犁,这个耕犁迅速的投入生产,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整个华林苑都换上了新式耕犁。
皇帝陛下更是大手一挥,将耕犁的功劳记在了卫景晔头上,对外宣称道,十一皇子在皇庄看到农人耕地辛苦,提议研究新式耕犁,减轻耕犁重量,免得百姓如此辛苦。
这话一出,且不论外界的百姓如何,单是华林苑的百姓就对卫景晔感激涕零,觉得他小小年纪就能关心民间疾苦,简直是百姓之福。
不过对于卫景晔的这个“功劳”,也有不少人抱有怀疑态度,主要是因为卫景晔的年龄太小了,他们不相信这样的提议是出自一个孩子之口,没错,就算是这个孩子只是提了一句建议,他们也不信这个建议是真的出自他的口,一切都是皇帝陛下为了给儿子贴金罢了!
卫景晔听到外界的质疑,不禁有些不服气:“他们自己想不出来,反倒质疑别人,倒也好意思。”
皇帝陛下笑了笑,转移话题道:“你那个养猪计划,进行的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卫景晔就来了精神:“父皇之前派来的那几个人太厉害了,他们也就是在杀猪的时候试了几次,那劁猪的手艺就与日俱增,现在许多劁完的小猪都活了下来,只要好好养,父皇一定可以吃到好吃的猪肉!”
皇帝陛下点了点头:“那朕就等着你的红烧肉。”
卫景晔接着道:“我听高和说,就算是我们华林苑的百姓也没办法经常吃肉,我想不如让他们去牧监那里买一只劁完的小猪来养,这样既能吃肉也能补贴家用,之前说的鸡鸭也多养一些,华林苑这么大,还怕它们没东西吃吗?”
皇帝陛下欣慰的看着他:“晔儿这个提议不错,明日我就让高平去牧监那里走一趟,看看谁家愿意养猪,可以卖一些给他们。”
卫景晔连忙补充道:“价格不能太贵,不能让好事变成了坏事。”
皇帝陛下笑道:“这个还用你说,高平自会处理好。”
第二天高平果然给牧监传了话,等到中午,便有数匹快马分头向四面八方跑了出去,将皇帝陛下的旨意传给华林苑的百姓。
住得近的百姓率先得到了消息,一时有些不敢相信,待确认事情属实以后,便有人半信半疑的去了牧监处,果然花了极低的价钱买了一只劁好的小猪仔。
这一下子周围的百姓再也坐不住了,陛下自登基以来免了他们十年租金,虽然他们平日里的日子也很清贫,但买头小猪仔的钱凑一凑还是有的,况且这还是劁好的小猪仔,若是放在外面,可是另外的价钱,而且因为会劁猪的人不多,一般劁好的小猪仔都是有价无市的。
卫景晔得知消息以后,闹着也要过去看,高和劝说不住,只得去请示了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沉吟片刻,道:“让他去吧,多带些侍卫就是了。”
卫景晔这才如愿以偿的到了牧监处。
牧监远远地看到卫景晔,连忙迎了上来:“殿下,这里人多,小心冲撞了您。”
卫景晔往猪舍那边一看,果然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不禁惊讶道:“这么多人买猪吗?”
他还以为这里的人很穷,能买的起小猪的人很少呢。
牧监笑着解释道:“倒也不是,许多都是来看热闹的。”
卫景晔闻言立刻笑了:“巧了,我也是来看热闹的,我们过去瞧瞧。”
牧监连忙阻拦道:“殿下,您就站在这里瞧瞧就算了,那边人多,您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高和也在一边劝道:“是啊殿下,您还是不要过去了,若是陛下知道了,您以后想出来可就难了。”
卫景晔闻言,想了一下后果,觉得高和说的在理,也就没再坚持,果然站在这里看了起来,牧监和高和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别看这里围着的人多,可真正买小猪的人并不多。
卫景晔看到有几个人聚在一起凑钱,不禁道:“他们是一家人吗?”
牧监看了一眼,道:“看着不像,不如把他们叫过来问问。”
说罢当真把那几人叫了来。
几人看到被众星捧月一般的卫景晔,知道这个贵人家的小孩,俱都有些局促。
卫景晔看了看他们,笑道:“我刚刚看到你们在凑钱买猪,所以有些好奇,你们是一家人吗?”
几人对视一眼,一人鼓起勇气道:“回贵人,我们是邻居,想着凑钱买头小猪,带回去一起养,以后卖了钱再平分。”
卫景晔眼睛一亮,这不就是合作社的模式吗?
卫景晔当即便道:“你们这个办法倒也不错,不过我听说猪肉卖的并不贵,你们几个人能分多少钱啊?”
那人继续道:“贵人有所不知,这劁猪的价格和普通的猪肉价格可不一样,劁猪肥肉多,产的猪油也多,有些贵人虽然不爱吃猪肉,但是对于猪油却是极喜爱的,而且这劁猪的猪油没有腥臊味,最受欢迎了。”
卫景晔一愣,惊喜道:“原来还有这个缘故,好了,你们去买吧,小心迟了就没有了。”
几人连忙告退。
卫景晔看着远去的几人,想到他们凑钱买猪情景,不禁感慨道:“古人的智慧果然是无限的。”
高和一愣,有些没听清:“什、什么?殿下您说什么?”
卫景晔忽然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不禁也有些愣怔:古人?自己为什么要说他们是古人呢?
卫景晔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半天实在想不通,便将这事抛到了脑后,他又看了一会,想起刚刚那人说劁猪肥肉多的事,忽然道:“为什么大家不喜欢猪肉,反倒喜欢猪油呢?”
高和笑道:“这还要从殿下的铁锅说起。”
原来自从卫景晔让小厨房捣鼓出铁锅炒菜以后,太子殿下也对炒菜的味道迷恋不已,继火锅店以后,很快又开了几家炒菜的店,这下子达官贵人可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纷纷爱上了炒菜,有条件的也给家里打了口铁锅。
然后问题就来了,这炒菜好吃是好吃,可是它费油啊!
以前大家蒸煮菜品的时候,也不需要放多少油,至于烤肉,那就更没必要了,可是炒菜却不行,如果不放油,炒出来的菜粘锅倒是其次,主要是不好吃啊。
当然大卫国也是有油的,第一种就是是动物油,羊油、猪油都有,第二种就是植物油,主要以芝麻油为主。
以前大家吃油,也吃不了多少,但有了铁锅瞬间就不一样了,炒菜特别费油,往年能吃半年的油,短短一个月就吃完了,这可如何是好。
一开始,大家还自持身份,做饭的时候依然坚持吃羊油或者芝麻油,但这两者产油量太少了,慢慢的就开始有人买猪油吃了。
不过没有劁过的猪炼出来的猪油还是有味道的,达官贵人虽然吃,但是吃的也少,很多有条件的人家,会专门买劁好的猪,这样练出来的油又香又多,一头猪的牛,够一家人吃好久的了,关键是与羊油相比,这些劁猪的猪油还便宜,久而久之,劁猪的猪油也成了大家的心头好。
卫景晔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既然劁猪的猪油这么好卖,不如问问他们中间有没有愿意学劁猪的,可以免费到这里来学,学成了也算是一门手艺。”
牧监闻言,不禁睁大了眼睛:“殿下,这样不妥吧?”
卫景晔奇怪的看着他:“有何不妥?”
牧监有些纠结:“如果百姓们学会了这个手艺,以后他们自己在家就能劁猪了啊。”
卫景晔道:“这不是很好吗?”
牧监苦着脸道:“那这样一来,不就没人买我们的猪了?”
卫景晔闻言,不禁气道:“怎么,原来你还想靠卖猪仔赚钱啊?”
牧监一愣:“额,难道陛下不是这个意思吗?”
卫景晔气的脸色通红:“我父皇才不稀罕这点钱呢!”
牧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会错了意,连忙跪下请罪。
卫景晔看着他:“卖猪仔给百姓,是我提出来的建议,本来就不是为了赚钱,我之所以提议让百姓买猪仔,而不是送他们,就是为了杜绝一些人占便宜的心理,怎么到了你这里,反倒变了个意思?”
牧监不知该如何解释,只一味道:“殿下恕罪。”
卫景晔见他如此,也不愿小题大作治他什么罪,只得气呼呼道:“好了,快起来吧,还不快去问问这些人,看看有谁愿意学劁猪的。”
牧监连忙应是,起身向百姓们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古代有一句话,叫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相信大家在学习历史的时候,学过一个词,叫中央集权可以理解为皇权,这个词,战国时出现,秦朝是建立,汉朝时巩固,隋唐时完善,宋朝时加强,明清时达到顶峰,历史书上轻飘飘的几句话,概括了中央集权的过程,却没有告诉我们历史上的皇帝,一朝又一朝、一代又一代为了加强中央集权做了多少努力,我们只知道皇帝一言九鼎,却不知道在一言九鼎之前,许许多多的皇帝为了这个“一言九鼎”付出了多少代价有的人甚至为此丢了命灭了国,他们的憋屈也无人得知,大家看历史,也只喜欢看一言九鼎、杀伐果断的成功皇帝,对于那些憋屈的失败皇帝,根本没人记得住,我文里的皇帝,无疑是一个很憋屈的皇帝,但他很努力的想要把权利收到自己手中,三省六部、左相右相的出现、科举制的诞生,都是加强中央集权的办法,它会使中央集权更加完善,这是一个过程,说这么多,就是希望大家能理解文里的一些设定,因为我把那一千多年为了加强中央集权而努力的皇帝都缩到了这一个皇帝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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