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露稍显迟疑,然则还是乖顺地坐了过去。
“与我说说皇上的四妃吧。”颜卿侧身靠在秋千上,神情淡淡,似是随意地问又像随意地听。见她如此举止自然,零露也不再拘谨,应了一声,便细细道来:“回娘娘,皇上对后宫众人还算一视同仁,若说偏爱就属姚淑妃了,自古前朝后宫荣辱分不开,近年来姚将军战功显赫,皇上倚重姚家,也就顺带宠信淑妃,虽说淑妃是靠家族利益荣获圣恩,但皇上对她也是真的喜爱。”
她说到一半,看了看四周,又压低声线道:“听说自姚淑妃进宫以来,后宫便无人能产下皇嗣,那些有孕的嫔妃不是意外难产就是离奇滑胎,宫里有传言乃淑妃所为,无奈皇后娘娘查无端倪,只好求皇上让宗正寺来彻查,可是皇上却无心深究,皇后也只能束手无策。”
“那是他自己的血脉,是皇裔啊,他都不在意吗?”颜卿心底一惊。
零露摇摇头:“奴婢不知,兴许是这些未出生的孩子都不是嫡出,皇上才不太重视吧。”
“哎”颜卿发出轻不可闻的叹息,心头闪过一阵凄楚,果真帝王最是薄情寡义。
不曾察觉她的忧伤,零露又继续说道:“再说曲贤妃,待人和善,宫人们多数受过她的恩惠,只是她身体孱弱,性子淡泊,甚少在后宫里走动,自然也不得宠。好在其父曲大人已乃两朝刺史,官职虽不及姚父,但却恪尽职守,忠心义胆,贤妃之位倒也稳固。”
“曲贤妃到底身体所患何疾?”颜卿想到白日里触碰到她手,那股不似常人的寒凉让她难以忘却。
“听闻是幼年一场大病后遗留下的体寒,连宫里御医都根治不了,只能用汤药保守调理,要说具体的病状奴婢也不甚清楚。”零露凝着眉头,也是半解的样子。
颜卿微微颔首,又问:“那德妃呢?”零露偏着头,想了想道:“至于德妃的身份有些例外,奴婢也知之甚少,只知娘家是淮南一带的商贾,以池盐为生,据说早年庄父与皇家有些交情,先帝便将其女指给了年少时期的皇上做侧妃,也是众人中入府最长,最年长的一位。”“原来如此,怪不得淑妃可以毫无情面地嘲弄她,原来庄德妃出身商家,以淑妃高傲的性子自是看不上眼的。”
颜卿长吁一声,心中也是一怔,身为天子,想不到容煜竟会封一个商贩之女为妃,倒和他薄情的性格有些相悖。亦或是这其中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利益关系,谁又能得知呢?不过也与自己无关。
思量了一番,又道:“那皇上现今可有子嗣?”
“回娘娘,皇上已过三旬,膝下只有两位小帝姬,乃皇后和德妃所出,论年岁,属德妃的熙宁帝姬长些。”
零露杏眸微垂,神情自若道:“如今四妃之首的贵妃一位尚且虚悬,若他日,娘娘能为皇上诞下麟儿,后宫地位便无人可及。”
颜卿一时哑然,这丫头的心思她怎会不知,自己入宫已有几日,皇上却一直未曾到过颜台,想来零露心中比自己还焦灼,谁不想自己的主子能得圣恩,做宫人的也能长个脸面,毕竟宫里都是拜高踩低,趋炎附势之姿。只是她哪里明白,皇上的荣宠和皇嗣又岂会那般容易得来,这后宫女子谁不想母凭子贵?像姚淑妃纵然最得宠,可至今也未能有自己的孩子,难道她不想吗?可见这后宫生存绝非易事。
沉思半晌,颜卿忽而想到什么,接着又问:“零露可了解兰妃?”
听闻兰妃,零露有些意外,稍加回忆,便不疾不缓道:“说起兰妃娘娘,是您之前皇上最后纳入后宫的,乃前太傅之女。宫里人都说后妃中属兰妃的容貌最出众,比淑妃还高一截,可惜性格怪异,不讨皇上欢喜,一直深居简出,不苟言笑,冷若冰霜,自半年前的小产后,更是不曾露面,皇上也是去得极少,可奇怪的是,皇上虽不喜兰妃,但打从她入宫以来,便对她分外宽容,连淑妃都嫉妒得很。”
太傅的女儿,不得宠却能被容煜无限包容,想必多少也是顾及着恩师的情面吧,颜卿突然很想见见这位兰妃,被容煜不待见又不受宫人喜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娘娘,夜深了。”零露适时地打断了她的凝思。
“好,咱们进屋吧。”颜卿看了看天边开始泛白,不知不觉已快拂晓了。
零露慢慢扶她起身走进寝屋,掩门退出时,她忽地开口道:“娘娘虽是相国千金,但刚刚入宫,尚未承宠,根基未稳,不易树敌,后庭人心复杂,尤其淑妃善妒,今后若是遇着了,还请娘娘委屈些,多多谦让于她,也免得惹来麻烦。”
“嗯,我会的,多谢你提醒。”颜卿莞尔一笑,待她退了出去方才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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