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傲雪担心的千夫所指的事没发生。虽然她总是头脑冲动,但直觉准确,被自己的机智拯救了一把。毕竟谁会真心责怪一个被误以为的爱情蒙蔽的女子呢?

既是误会,澄清后就解决了,耽误不了崔璞的谈婚论嫁,也影响不了晏傲雪的女师当得风生水起。唯一嗅到了不一样气息的人是武趵,他那双贼溜溜的小眼睛紧盯着二人尤其是晏傲雪不放。

两次抓捕刺客失手,武趵更加神经质,怀疑这个刺客根本就没逃出府,而是在府里藏起来了,而且依身形断定这刺客是个女人。这样分析下来,晏傲雪两次突兀出现在庸夫人后院尤为可疑。虽然她与崔璞的风流情事牵扯在一起,让人觉得情有可原,但也太过于巧合,特别两人澄清关系后,刺客就再无出现,岂不是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武趵像一头猎犬紧咬着晏傲雪不放,无论她教习姜琦练功,还是去杨夫人处请安,或与杨嬷嬷出去采买东西,武趵都派最得力的眼线紧紧盯着。

晏傲雪觉察出有人跟踪却并不放在心上,晃过众人视线时还悄悄从铁匠铺购置了一些兵器,再无其他动作。武趵是一个有耐心的猎手,对此也并不着急,见着她还是虚情假意地打招呼,咕噜噜直转的小眼睛在她背后琢磨着她的破绽。

一个月转眼即逝,公子敖带着浩浩荡荡的军队偃旗息鼓地回到郚城。不同于出征时的斗志昂扬,万人空巷,回城时已近黄昏,人人灰头土脸,低头耷拉甲。

城中百姓好奇,互相打听,才从当兵的家眷中透出风声。一时间,公子敖灭郱城、杀害郱城城主的事全城人尽皆知,纪君雷霆震怒,命公子敖迅速撤兵,到都城受罚的事更是无人不晓。

公子敖回到书房安顺堂后再不露面,整个公子府鸦雀无声,气氛低沉得吓人,侍女仆人躬身走路似幽灵,既快又无半点声息,不得已开口说话也尽量压低声音。

杨夫人心中惴惴不安,知道公子敖回来应该前去问候,也知道公子敖此刻正在盛怒中,可想起他出征前单手将子姬摔得脑浆迸裂的暴虐之举,想到此刻他定是绷着黝黑的面孔,逞凶斗狠地豹眼圆睁,张口如虎啸,她就吓得浑身发抖。

“晏女师,公子自小不如他弟弟公子恪得宠,受了父君责难现在肯定在气头上!你胆子大,一定要陪我和琪儿一起去!万一公子哪里不顺心,拿琪儿撒气,你还能帮衬一把——没有你,我们娘俩可应付不来!”她微微颤抖的手拉着晏傲雪长满茧子温暖的手,仿佛抓到救命稻草。

晏傲雪没任何反应地站着,白皙的脸上神情冷得出奇。

想到要见到仇人,她的气血在翻涌,杀戮的欲望叫嚣,身体兴奋地颤栗,整个人跃跃欲试。

晏傲雪带着姜琦随杨夫人来到安顺堂,门前有一排全副武装的侍卫把守,她们在一旁等候。

关闭的大门内争早已吵得不可开交,晏傲雪辨识出郚城几位心腹官员的声音。

“老朽早就说过,没有战事修城墙兵祸必至,果不其然吧,城墙才修好没多久,公子就被人怂恿着带兵灭了鄑城,国中十几年一直太太平平,两座城池相敬如宾,却突然兵戈相向,试问国君怎能不震怒?可惜啊,当初没人听老朽的。”罗友高亢的声音传出来。

堂上,罗友枯瘦的身板坐得笔直,捋着花白胡须,自以为是地摇头晃脑,末了还瞥一眼坐在对面稳若泰山只顾眼观口口观心的崔璞。

“听罗大人这意思,倒像是责备崔大人的不是?这么有远见,当初修城墙的时候也没见你大力反对啊?出事了想要脱身干净,竟然说此落井下石之语,不觉羞臊!”杨雉站出来为子奕说话,顶回去。

“杨雉,你少含血喷人!依我看,就是崔璞之过!若不是他从中挑拨,何至于让公子犯下滔天大错,被国君连下三道折子斥责?罗友说他有不臣之心,我看一点不假!”章沛字字铿锵。

“各位大人都息怒……”郚城司空程炜摊着手当和事老,两边讨好,尽力安抚,“国君震怒也不见得是因为灭鄑城的事,谁让恰巧赶上鲁君在齐国莫名薨了。谁不知道纪国这些年对抗齐国,全靠鲁国在背后调停,现下鲁国世子扶灵而归,既要主持丧事,又要安抚鲁国朝政,无暇分心,而咱们又出了这档子事,才会惹恼国君。”

可惜他低声下气的样子让人不屑,没人买账。

罗友捋着山羊胡,加深事件的严重性:“听闻公子恪最近孝顺勤勉,派了位得力的少年伺候纪君,名叫季白,这少年虽说只有十六岁上下年纪,却熟知礼仪,八面玲珑,善解人意,对国君嘘寒问暖,哄得国君对其信任不疑。季白左右逢源,借机结交了大批了朝臣,悄无声息地招揽了十多名朝臣为公子恪所用,此次朝中声讨公子的都是公子恪的人。”

“天下父母爱小儿,公子恪本就受国君宠爱,当年也是公子分封立府十年后,国君才舍得将郱城封给他。崔大人这一局好棋,让公子得了权势,却输了君心,这笔买卖可不划算。”章沛斜睨崔璞,火上添油,没注意自己犯了公子敖的大忌。

“够了!都给我住口!”公子敖胸口剧烈起伏,沉着脸扔出面前茶盏,“啪”地一声摔碎在堂前。

众人一惊,都不说话了。鹿蛟站在公子敖身后,冷着一张脸,也没了战场上大杀四方的豪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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