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扶着张妈妈的手进来,福身向贾母笑道:“老太太。”

贾母忙招手叫黛玉到自己跟前儿坐着,疼惜地拉着手道:“路上可是冷着了罢?快拿那手炉暖一暖。”

话音未落,外头丫头们忽地嘁嘁喳喳笑嚷了起来,连着便喊:“宝玉回来了!”

一个年轻的公子已从外间进来,身上穿的端的是齐整花哨,身边凑着围成堆儿的丫头婆子,众星捧月似的簇拥着说笑不停。

黛玉一时恍惚,想起系统与自己说的情形来,不由多看了宝玉几眼。

就听耳边系统的声音凉凉的,“宿主在看什么呢?觉着宝玉长得不错?”

“这是什么话。”黛玉才要皱眉,眼珠儿却又咕噜噜转了转,便要试一试系统,脸上带出些小猫似的调皮来,“不过,这位表兄生的端的是俊美了。”

果然系统的声音沉了下来,哼了两声,不咸不淡地道:“这也称得上俊美,若在我面前……”

黛玉急急追问,“在你面前怎么了?”

钟泽元低低笑了两声,暗道好个聪明的小丫头,好险叫她套了话去!嘴上却敷衍道:“若在我面前,也瞧不出什么来。”

黛玉好生失望,哼哼唧唧半晌,见系统分毫不漏,只得怏怏罢了。

贾母脸上早笑开了花,心里什么旁的心思都扔到了爪哇国去了,搂着宝玉好一番亲香,便扯着叫他见过这位妹妹。

黛玉侧身行礼,感觉宝玉的眼不住地在自己身上好奇打量,不由有些恼怒,退后一步便到张妈妈身侧。

张妈妈正也恼着——没见过这样不知羞耻的男儿,如今十五岁了,还好这样肆无忌惮地打量一个姑娘!

黛玉侧身至她跟前,她立时会意,忙上前不动声色地挡住宝玉的视线。

宝玉哪里耐烦瞧一个老婆子!当下便笑嘻嘻地凑到贾母跟前,连声道:“好俊俏的妹妹——老祖宗,这个妹妹我曾见过!”

贾母果然听了高兴,忙说好,又道两人日后和睦。

宝玉嬉笑着问些黛玉几岁了,读什么书,家里可有旁的姊妹等话,说的多了,便越凑越近,又从颈间掏了那玉出来,笑问道:“妹妹可有玉没有?”

黛玉心头一凛,微顿了片刻,面上重又浅笑起来,轻声道:“倒是巧了,也是有的。”

宝玉登时大喜,乐得猴似的坐不住,连声道:“我就说,我就说!妹妹那玉呢?可带着身上了,不如取出来大家也观赏观赏!”

贾母等人都是诧异——并不曾听黛玉也带了玉生的啊?

黛玉嘴角勾着,缓声道:“原我不大愿说这个,恐姊妹们听了笑我显摆。只不知表兄怎么知道的?”

她不等宝玉说话,侧头便叫张妈妈,“妈妈,我随身带的那匣子可收起来了?若是没有,请过来与表兄一观也罢了。”

张妈妈会意,忙笑道:“不曾收起来,还在那厢房内。这样贵重东西,离了我一刻也不敢放心的。”

她躬身行礼,转头便往厢房内取了过来。

屋内众人好奇,一时静下来都眼巴巴望着张妈妈双手恭敬捧着的匣子。

探春见那匣子描金刻花的,另又嵌了好些宝石,便暗自点头,“想必这是贵重物件了。”

贾母眼光却毒辣,几乎立刻便瞧出来这是早年间进上专用的匣子,她笑道:“好贵重的匣子!许久不见这样花色了,上回还是老太后病时进宫请安,我见着的这么一个匣子。”

“老太太好眼神儿!”黛玉先笑赞一句,接着便接过那匣子,亲自打开了,露出里头蒙着的黄袱子来,“这正是太后赏的。”

众人一听吃惊不小,忙都起身,才望向那匣子。

匣子内端正摆着三块儿羊脂白玉,一块是“流云百福”的吊坠,一块“福禄双全”玉牌,一块却简单些,乃是平安扣的样式。

三件都是顶好的截昉白玉,一丝杂色不见,雕工更是精巧,都系着用金丝细细掺进去的红丝绦,衬着烛光格外润泽。

众人都赞叹起来,贾母忙叫黛玉好生收着,又问道:“这是太后赏的?可万万收好了。”

黛玉笑着应了声,“是。太后在潜邸时,与先祖母交好,后来进了宫,也还记着。这几块玉原是我降生之时特赏的,也是私下里的恩赏,并不曾记档,故此不好宣扬。”

别人不晓得,只叹服林家恩宠。钟泽元却看得明白——黛玉降生之时,正是林如海遭贬官左迁之时。太上皇自然要安抚安抚,明面上却又不好赏赐,想是如此才有的这出。

钟泽元没料到黛玉心思如此缜密,才不过是路上知道了事情原本走向,就不漏声色地安排下了这一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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