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木门吱呀一声响,傅离半搂半抱地架着江随云走了进来。
司同尘远远见了,登时吓了一跳,还以为江随云受伤了,连忙飞奔下床跑过去,谁知一走近才觉酒气扑鼻,傅离见是他,便道:“小师弟来得正好,帮我关下门。”
说着又把怀里的人往上抱了抱,醉鬼之间这举动本该再正常不过,奈何傅离这人实在天赋异禀,就算搂着江随云都能搂出一夜春宵的味道来,司同尘的脸色登时一沉:“师尊在璇玑山时从不饮酒。”
傅离瞄了他一眼,故意笑道:“他不是不喝,只是不好意思在你们这些小崽子面前喝。”
司同尘:“……”
两人半拖半抱地把不省人事的醉鬼师尊扶进屋,司同尘又出去打了一盆清水,浸湿了布巾替江随云擦脸擦手,直忙活了半晌,才听到傅离似笑非笑的声音:“我说小师弟啊,你……没觉得地上凉么?”
司同尘一怔,这才发现自己跑得太急,连鞋袜都没穿,一时间不由得有点尴尬,傅离却已经转身出去了,出门之前脚步一顿,淡淡道:“师尊那么看重你,别让他失望。”
司同尘低头看着江随云沉睡的脸,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是第一次在这个角度看他。
这双眼睛闭起来的时候原来是这样的,狭长优雅,眼尾微微上挑,睫毛长长地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挺直,嘴唇……嘴唇在烈酒的作用下泛起红润的水光,弥漫着一股清甜的酒香。
司同尘仿佛被那酒香蛊惑了,一点一点低下头去,蜃楼幻境中那真实的触感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放,司同尘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仿佛已经能触及那片柔软。
然后他就对上了一双清冷的眼睛。
司同尘脑子嗡一声响,动作顿时僵住了,他维持着这个要命的姿势,心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这一次,总不会再误会成别的什么了吧?
一时间,司同尘几乎分辨不出自己是恐惧还是期待,他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手脚冰凉,脸和耳朵却热得可怕,心里不住地想,他会生气吗?会打我吗?会把我逐出师门吗?会原谅我吗?会……容忍我的僭越吗?
然而他七上八下地等了好一阵,江随云却丝毫没有下一步动作,就这么定定地盯着他。
司同尘飞快的心率渐渐冷静下来,有点纳闷——师尊,莫不是吓着了,没反应过来?
他试探着叫了一声:“师尊?”
浅色的眼珠微微动了动,似乎对这两个字有了点反应,司同尘的心又提了起来,下一刻,修长的手臂微微抬起,司同尘就觉领口一紧,整个人一阵天旋地转,被江随云直接拎到了竹榻上。
江随云含含糊糊地道:“困,睡。”
司同尘被他枕头似地搂在怀里,半晌才低低地笑了出来,他的后背紧紧贴着师尊的胸膛,江随云体温向来不高,被酒气激起来的一点热气透过两层薄薄的衣物侵染过来,司同尘仿佛也闻到了梨花白清冽的酒香,明明刚睡过一觉,竟奇迹般地又困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在黄泉医馆住了下来。
这一日,江随云接到一只传信银鸰便急匆匆地出了门,傅离去落月峡采药,司同尘百无聊赖,折了一根梅枝在院里练剑,身子才微微见汗,院门忽然咣当一声巨响,被人从外边砸了个粉身碎骨。
朱砂行尸走肉似的走进来,脖子上的魂印项圈闪着诡异的红光。
一大群黑衣人呼啦啦地涌入院中,司同尘心中一凛,神识所及之处,整座宅子都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
一个首领模样的人拎着两颗头颅走了进来,司同尘定睛一看,竟是那日在万宝门里有过一面之缘的何门主和葛宗主——难怪这些个修为不及师尊万一的货色竟能越过封禁控制朱砂,为了更方便彻底地控制妖奴的魂魄,这种项圈也会刻上主人的魂印,何门主和葛宗主一旦身亡,魂魄便会循着魂印的指引前来,正好做了领路狗。
那首领模样的人把手里的头颅一丢,冷冷道:“江随云可在此处?”
没人回答他,朱砂神魂受控不能言语,而司同尘只是低头缓缓抚摸着手里的梅枝,也没吭声。
首领皱了皱眉,大踏步走了过来:“妖奴,问你话呢,江随云——”
一截血淋淋的梅枝哧一声从他后颈处穿了出来,首领大睁着眼睛,仿佛到死都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你——”
司同尘:“我师尊的名讳,是什么杂碎都能叫的吗?”
“玉衡三十六剑。”院外,一个甜腻的女声幽幽响起,“果然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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