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莞无事可做,便躺在床上盘算起她院子里的人来。宋婉这个庶女显然是个不受宠的,整个院子里除了她自己,便就只有方才见过的那两个丫头。

那个身量高些的丫头叫做颜秀,是从小服侍着宋婉长大的,在宋婉的记忆中,她的确是个实心眼的姑娘。

不过宋婉倚重的却是另一个丫头,浅画。倒不是浅画有多好,只是因为她原是在李氏身前侍候的,宋婉巴望着李氏,自然也对李氏拨给她的人更好些。

不过,浅画待宋婉却并不用心,活计做的不多,反而整日里颐指气使的。在这个院子里,她倒比宋婉更像主子些。

谢莞做了一辈子谢家嫡女,又做了大半年的太子妃,最看不得的就是旁人比她还骄矜。更何况,下人最要紧的便是忠心。等她再看一两日,若是浅画的心思当真不在这里,便也就不必留着她了。

翌日一早,谢莞便着了身短打在院子里练武,她本想打一套拳法的,可宋婉这副身子太弱,没练了几下便全身酸痛得厉害,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谢莞只得做些基础的动作,想着先把这副身子练好了,再做别的。

颜秀从没见过她这样,当即便看得目瞪口呆,磕磕巴巴的问了句:“姑娘不是一直追求盈盈之态,最厌恶练这些拳脚功夫么?”

谢莞有些尴尬的张了张口,她从小就和男子混着一起长大,除了外表像个女子,大约骨子里也和男子差不多,实在没办法箍着自己去学什么盈盈之态。

所以,宋婉,对不起了。

谢莞闭了闭眼睛,胡诌道:“现在汴京城又不流行这个了,现在流行的是阳刚之美,对,阳刚之美……”

好在颜秀是个实心眼的,听着她这么说,便也没多想,只摇头晃脑的喃喃着“阳刚之美”四个字,便径自干活去了。

谢莞擦了擦汗,寻了个石阶坐好,望着面前的矮墙不觉出了神。据她所知,宋府里的墙并不算高,就算她现在用着宋婉的身子,应当也跳得出去……

她不觉眯缝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下颌。

眼前忽地一黑,出现了一双青碧色的绣鞋,谢莞顺着那绣鞋一路看上去,只见宋媪正俏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含笑看着她。

谢莞怔了怔,嘴角浅浅漾出一抹笑来,道:“二……姐姐,你如何来了?”

宋媪挨着她坐下来,关切的端详着她的脸,见她脸色尚好,方略略安下心来,道:“你素来是个多思多虑的,我担心你睡不好,便想着一早来瞧瞧。如今见你面色红润,我也能放心了。”

谢莞自重生之后,便不大喜欢与人亲近,可宋媪待她一片赤诚,她也不忍拂了她的意,便勾了勾唇,道:“多谢”。

又是“多谢”两个字么……

宋媪想着,只觉宋婉变了许多,不见了从前无病呻吟的扭捏样子,倒多了些江湖人的豪侠气。她话虽是少了,人却变得坦荡爽利,倒让人心里忍不住的喜欢起来。

她想着,话便不由得多了起来,道:“你院子里的浅画呢?我来了一会子,却只见到了颜秀一个。”

谢莞微微抬眸,淡淡道:“许是还没起身罢。“她说着,轻瞥了浅画所在的屋子一眼,毫不掩饰心底的嫌恶之感,道:“我这里虽没什么事,却也不养闲人。”

宋媪见她心里有了计较,便不再多言,只浅浅一笑,柔声道:“我早劝你不要与浅画太亲近,她不是个安分的。如今你想打发她走,倒的确是更好。只是她是母亲的人,你这么做怕是会得罪了母亲。”

谢莞轻笑一声,眼神中有着淡淡的嘲弄:“李氏?左右我已经得罪了她,得罪一次与得罪两次也没什么区别。”

宋媪点点头,感慨道:“经此一事,你倒通透了许多。”她望向谢莞,目光柔和得宛如皎皎月光,“姨娘去的早,我一直担心照顾不好你和阿昭,如今见你事事想得明白,我也能和姨娘交待了。”

谢莞转过头来回看她,见她眼里噙着笑,自己也不由得笑了起来。这是谢家出事以来,她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感受到活着除了报仇,还有别的的意义。

“多谢,二姐姐。“谢莞轻声说着,眸子灿如星子。

*

两人又叙了会子话,谢莞心里惦记着出府的事,便推说自己累了,想补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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