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念赶到时,瞧见的场景,终身难忘。
苏寻捂着一只胳膊,靠在树干前。血从他指缝间留下来,那日日端茶抚琴的手指,被血浸得鲜红。
柳尔尔舞者长鞭护在他身前,身上已经中了数剑,白色的衣裙上晕开朵朵红色的印记。似是正在绽开的花。
她心中既惊且怒,还愧疚非常。
搭上弓就是一箭,射中了一个正准备从侧翼刺向苏寻的黑衣人。
常言径直飞身向前,刺翻了一个挥剑砍向柳尔尔后背的黑衣人。
苏寻侧头,看见了随念,看到了她脸上的懊悔和心疼。他捂着胳膊微微笑了笑,嘴巴张张合合。
随念隔着段距离,竟然看懂了。他说的是,我没事。
屁个没事!这些人,都得死!
她起了杀心,使出当年师傅教的搏命的法子,招招致命,剑剑见血。
秦昂没同她过过招,见她是个女子,不免有些轻视。然而十招之后,他就挂了彩。秦昂心里头先怯了,脚下便想溜。
随念看清楚了,讥道,“秦夫人若知道自己生了个这样的儿子,怕是只想将你塞进肚子里。我瞧着也是,秦淙比你好多了。”
听了此话,秦昂不再后退,他平生最恨别人说他不如秦淙!
“就凭你,也敢在我面前如此张狂!”
见他不走了,随念稳了心神,着意应对。她要的便是将人留下来,不管是死是活!
两人都愈战愈勇,然而秦昂却是匹夫之勇。数十招之后,又被随念瞅着破绽,刺了一剑。秦昂赶紧又退开些距离。
鲜血溅到随念脸上,她浑不在意。只略带惋惜道,“再偏两寸,你的命便没了。”
秦昂是真的有些怕了这个女人,她眼中只看得到要置他于死地的决心。
黑衣人也倒下了几个,柳尔尔也渐渐体力不支。
周围马蹄声渐进,想来是苏寻麾下那些人瞧见了升起的浓烟,赶来救援。他们应当撤了。可秦昂现在被随念粘得紧,根本撤不掉。他开始后悔抢了秦淙的差事。
夏月和常缺是最先到的,现下双方人数均等,形势越来越有利于他们这方,随念盯着对手的眼睛,沉声道,“你逃不掉了。”
秦昂被她这一句话扰乱了心神,心头一慌,剑已失了章法。
眼看着随念趁机而上,这一剑,必要结果了他性命,却被一支利箭射偏了准头。她抬眼一看,荣亲王带着麾下二十余骑,已匆匆赶到。
秦昂收到荣亲王的眼色,翻身越林而走。而余下还剩了两个身负重伤的黑衣人,见主子已脱险,尽皆自尽而死。
荣亲王在马上,轻飘飘道,“哎呀,本想助宁安王妃一臂之力,没想到却失了准头。来人呀,传本王令,封林搜刺客。”
随念直视着他,眼中的怒意几乎要漫出来。
叶玿朝她身后看了看,柳尔尔一身白衣躺在地上,打眼得紧,“那位一身鲜血的女子本王见着眼生,来人,一并抓了,审一审。”
随念上前一步,颔首回道,“回荣亲王,这是臣妾的贴身丫头,不是刺客同伙。”
“啧,王妃出行,光贴身丫头就带了三个,果然金贵。”说罢,牵马掉头走了,不打算再多做文章。就算抓了那个女子又怎样?就算她是闯了皇家猎场又如何?就凭父皇对那女子的宠爱与愧疚,甚至都不需要苏寻求情,她就能安然无恙。
说到底,前皇后算什么呢?他,又算什么呢?
叶玿捏紧了马缰绳,策马疾驰。
见打发走了荣亲王,随念赶忙跑到苏寻身旁。一旁的柳尔尔已经昏了过去,苏寻还勉励撑着。血几乎染红了他整个右边衣袖。
她咬了咬唇,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常言,你带王爷上马;常缺,你带柳姑娘上马。我和夏月先回去,你们回来直接将人带回帐里。”
她附在苏寻耳边低语,声音里带了丝颤意,“等我,不许睡过去。”
苏寻看着她,点了点头。她一定吓坏了。
云安是最后到的,看到一地死尸,和众人一身的血污,吓白了脸。
随念也没功夫安抚她,只对黎南道,“护好云安。”
黎南点了点头。
“月儿,我们走。”
这回拿出的是急行军的速度。
皇帝还没回来,随念唤人去请了随行的太医,安置好了两顶营帐内的一应准备后,常言常缺也到了。
随念一直守在苏寻床边。他的剑伤有些深,粗粗包扎过,却仍旧失了很多血。再加上他身子本就不急旁人,血气不足,送进来时,已失了神智。
随念在战场上见过很多更可怖的场景,也流过更多的血。可她没有像今日这般怕过。如果是她自己受了这样伤,她还能一笑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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