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草墩子”猛咳两声,待平稳下来,沉声道:“无日。”

谢江齐知其不想再与自己对答,讪讪地坐了下来。身后季玏压低了声音唤了他两声,谢江齐回过头去,季玏笑着竖了竖拇指。谢江齐心中得意,朝季玏吐了吐舌头。

傍晚下了学,一蹦一颠地回了府,刚进门,却被管家秦伯叫去祠堂罚跪。谢江齐满心的欢喜顿时沉落,秦伯也没有说为何,谢江齐知道问也问不出个因果,便也不再多问,只是心中不痛快。

祠堂罚跪本为思过,可谢江齐不知自己何过之有,越想越是气恼。幸好也没有跪太久,便听见背后沉沉的脚步声,谢江齐倒吸一口凉气,挺了挺身子。

“让你跪省,可有悔悟?”谢梁沉声问道。说着,在谢江齐身边走过,直直的走向前面,转身,这才看向谢江齐,那种居高临下的目光,让谢江齐有些胆怯。

好在,跟来的还有一人。

“可是又惹祸了?”谢江安俯下身来,轻声问道。

“没有……”谢江齐满腹抱怨地嘟囔着。谢江安跟来,在那个时而温和时而严厉得让人害怕的父亲面前,有这个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大哥庇护,谢江齐自然安心了许多。除了这两个词,谢江齐甚至不能找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自己这个完美得挑不出任何错处的兄长。

谢江安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谢江齐的脑袋,走到谢梁身侧,站定。

“孩儿……不知何处……有失……”谢江齐心虚地答道,声音小得像是飞蛾。说完,谢江齐偷偷瞅了瞅谢梁的脸色,竟未看出怒意,心中更是不解。

“自己看。”谢梁递过一张纸。

谢江齐一边暼着谢梁,一边低头看去,大惊失色,这,不是今日在学堂与先生的对答吗?

“今日我路过笃勤斋,原本想去看看你,不出所料,的确没让为父失望啊!”谢梁道。谢江齐知道这不是在夸奖自己,将纸往手里一攥,低下头去不敢言语。“回府后,”谢梁继续道,“我想了很久,却也没找到你所问之解。”听完这句,谢江齐缓缓地抬起头来,小声探问道:“父亲觉得我说的对?”

“无关对错。”

谢江齐刚刚缓和的心情顿时又低落下来,小声道:“父亲是责怪我不敬先生吗?”

“当然不。”谢梁缓缓走到谢江齐面前,低下头看着这个有些倔强的孩子,轻声道,“书堂对答,你无错,先生也无错。”

“那是谁的错?”

“世上很多事,本就不是以对错衡量的。”谢梁道,“在世人眼中,竹乃君子,那谓之小人,便是错。世人皆以野草为害,那谓之君子,便是错。”

“那野草就一定是无用之辈,不配生于天地之间吗?”谢江齐更是不解,“为何世人谓之对便是对,世人谓之错便是错?”

“因为你活在这个世上,就要被世人束缚。”

“若我不想被世人束缚,谁又能束缚于我?”

谢梁笑了。“齐儿,有些道理,你日后会懂的。”谢梁缓缓地背过身去。

可是谢梁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连身影也越来越模糊,谢江齐惊慌,转脸向谢江安看去,那个素日里一直挂着笑的兄长,脸色苍白,眼睛瞪着,眼角里流下两行红色的液体,

是血!

“大哥!”林月汐大喊一声,坐了起来,全身被汗水浸透了。

“月汐?”墨潇攥着她冰凉的手,紧张地看着她,“又做噩梦了?”

林月汐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渐渐地平稳下来,两眼茫然地看着前方,“不是梦。”

是啊,那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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