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谢兄说笑了,你们队伍人多,我这就几个人,更何况你做惯了族长,这事还得你来更合适。”
叶父笑容可掬地打着哈哈,对给刚刚接触的队伍背锅担责是坚决不同意。
他身后侧站着叶叙年,左右两边则被李达和何为峰围拱,对面除了那个八字胡,还有另外六个同样陌生的壮年男子。
两方看起来和和乐乐,实际却暗潮涌动。
宁姜进来时,八字胡那边的人瞟了一眼,发现是个半大孩子,便不是太过在意了。
宁姜也不出声,从侧边走到叶叙年旁,也只当自己是个背景布。
叶父这边比起对面,显然很是人少势弱。
但不知为何,那八字胡对他们却微有忌惮。
“那叶兄觉得咱们接下来该怎么走?”
“大家都是南下,自然是一起走下去,若是到了可以安定的地方,到时再另当别论也不迟。”
“叶兄说得极好,我瞧叶兄这一队中午出的粮食都是细粮,我们这些乡下人也没什么积蓄,虽说凑得出白面细粮,但一向吃苦惯了,但不愿让叶兄吃亏,不如这细粮可以以二作三,你看如何?”
“不必不必,谢兄客气。我们人少,带的粮食也耗得不多,大家以后都是一队人,怎么能分得太清?都是入口的粮,在这时候均是填肚的用处,以一作一就好。不过我瞧着车队人多,要是之后路上仍是一齐造饭,反倒费时费力,不如各家搭伙,一个瓦罐便能了事。至于维护车队的人员,不如各家凑粮予以分发。”
宁姜听着双方你来我会,联想了之前购粮时的行价,就明白了叶父的聪明之处。
细粮本就值钱,上好的白面几乎能够以一换来十倍的粗粮,当然这种粗粮也是最差的那种。
她刚才路过徐娘子做饭的地方,瞧出里面有两小堆粮食,一份是上好的精白面粉,另一份则是各种乱七八糟的豆子、黍米、粟米甚至谷糠混杂。虽说后者比前者多上一倍有余,但明眼人都瞧得出哪边价值高。
看来她之前预料不错,他们这几个人果然和别的车队一起搭伙了。
他们人少,跟别人搭伙显然是为了借助对方人多势众,避免双手难敌四拳的事情发生。
这样占了好处,自然不能什么都不付出,所以对方说的细粮以二作三,虽占了便宜,但也不算太欺人。
只不过这逃荒路途遥远,谁知道究竟还要走多久,要是一起造饭,还像今天中午那样出粮,那就不是善心,而是冤大头了。
所谓“升米恩,斗米仇”,万一对方习惯了他们这边的付出,恐怕就会觉得理所当然,双方生了间隙,反而不好。
但将队伍里的成年男子抽调出来组成护卫队,再由每家每户共同出粮分予他们,这样他们这边需要付出的细粮就少了许多,而且那些有男子的穷困家里,本出了粗粮,却能回来一小部分细粮,自然也会非常高兴。
这种“施恩”,虽过于目的性地对待,可对于他们却是极有利的。
叶叙年显然也领会到叶父的意思,宁姜看见她拳头陡然攥紧了些,不过还是忍耐着什么都没有说。
看来确实成长了,宁姜感叹。
双方继续客套地拉扯了几句,最终的领头人还是八字胡当了。
八字胡与叶父商量好之后南下的章程,便带着剩余六个人离开,他面上笑容可掬,心情肉眼可见的不错。
房间安静下来,叶父这才瞧向宁姜,语气亲昵,“休息得怎么样?”
叶叙年也愣了愣,赶紧从兜里拿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宁姜,勉强挤出笑容道:“尝尝这个。”
宁姜接过巧克力道谢,又对叶父回道:“已经没什么事了,叶叔是打算之后跟那些人一起吗?”
叶父点点头,知道宁姜才是徐家的主事人,也不因为她年纪小就随口糊弄,解释了她昏睡这段时间的事情。
原来在商量完叶叙年的事情之后,夜里宁姜就睡倒在帐篷外,白天谁也喊不起,还以为她患了病,不过还好叶少疾懂点枝末医技,估计她是太过劳累,所以大家就到这个小庄停了一会,打算都好好休息一下。
至于那些谢家人是昨天到的,他们的村子也离历城不远,家里养了个老太爷,一向有藏粮的习惯,虽然遭了地动,不过粮食也够,只是瞧出鼠疫不对,就带着村里亲近的姻亲一起逃了荒。
谢老太爷一共生了四子,大儿就是那个八字胡,叫做谢耀福,和剩余三子依着“福星高照”取的名。
四个儿子除了最小的谢耀照,都已经当了爷爷。
而跟他们相连的姻亲基本也是谢家村的人,所以这拖家带口的几乎有一百五十余人,其中光是成年男子就有四十多人,着实是个非常具有安全感的大车队。
对比那种几乎全是壮年男子的车队,叶父对于这种血缘相连、拖家带口的车队更有好感。加上这谢家车队里还有十几头驴、两头牛,瞧着便知道不是太缺粮的主,而且听了对那位还未露面的谢老太爷的描述,叶父便能感觉到对方未雨绸缪的智慧和在这个车队里的威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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