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回过神来理清眉目,身上便像被人兜头泼了一桶冰水,心底那几簇刚刚漏网想图侥幸的小火苗登时自动熄灭了。
此时他恨不能奔命逃散,哪里还敢宵想别的,他惴惴后退两步,对着十三赶忙一躬身子,一拱手才反应过来手上还拿着毡帽,他慌忙扣上毡帽,赶紧招呼两旁的差人一齐退下了。
罗前带着众差人一窝蜂地下了楼,直至后楼自己办公的地方,才心有余悸地喘了口气,脱下那顶毡帽随手一扔,他瘫坐在椅子上禁不住微微叹气,白撑着演了半天绅士,以后这三少爷还是得躲远点方好,不然在三少爷身上占不着丁点儿的便宜不说,自己还得赔饶上些东西,在老太爷那还得弄个罪人的名头,真是三下吃亏,两头儿不是人。
唉!都怪自己机心浅薄,以至认为三少爷出门一年回来就能转了性。
罗前一面哀叹,一面深悔自己实不该一见到十三难得的正经面色,便浑然忘了他曾经混世魔王的做派,自己本来打着献殷勤的想头儿,未料到差点儿却反被十三派了大份儿。
一想到十三最后说的那句话,他便立时感到心里闷似酷暑,若十三真像从前强逼别的掌柜一样来强逼凤栖阁他也是屁辙没有。
而他忆及霍老太爷下过的严令云城上下里外,无论哪个买卖的钱被十三掠去,便由哪个买卖的大柜自己掏体己钱填补。
严冬腊月,他思及此心头差点中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生怕十三来威逼他就范。
思来想去,他最后又拣回那顶被他刚刚掷飞到墙角的毡帽,粗略戴上后,便像后面有鬼追似的逃出了门。
惹不起躲的起,出门前他匆忙告诉看场苑的差人自己亲去乡下彩招艺人把式以充过新年下的戏场,没个把月且回不来,无论谁问起都必要这么回,他想了想又让差人通知帐房,任谁支钱都不能给,否则后果自负。
吩咐完他没等差人回答,便着急忙慌地从后门跑了个无影无踪。
十三坐在二楼的雅间里,对着戏台子上的俩个互相捧逗的相声演员看了半晌,没听出什么新意,却听出了腹中做响,他本是早上因怕见小妖女,故而没吃早饭,此刻天已将近正午,他又喝了几杯茶,便觉肚子里空的慌。
招手叫来伺候茶水的小伙计,他吩咐让上几碟子细点心暂以充饥,等点心送上来,他一看却又没了胃口,最后腹中的翻腾战胜的口欲,他没甚滋味的嚼着茶点,见相声演员早已谢场,不知什么时候已换了个披红挂绿的女先儿演大鼓。
十三对此更是不感兴趣,拣了两块豆馅糕凑合哄了哄肚皮,他便侧倚着栏杆想点根烟抽,刚掏出香烟叼在嘴里,只听“哧啦”地一声,一根顶着火苗儿的火柴棒便已伸到了自己面前,
十三就着火点着了烟,深吸一口吐出烟雾,才道,“你小子,又去哪脱滑儿了,我坐了这半天才见着你的人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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