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灯火全灭,着眼处是一片漆黑,空气里弥漫着的腥臭味有些刺鼻。

寒芒一闪而过,祁星阑召出灵剑,收敛周身气息,如同有肉垫的猫科动物般,悄然潜入杨柳阁。

“嘀嗒—嘀嗒——”楼道内响起滴水的声音。

用手蘸取一点,在鼻尖轻嗅,淡淡腥味,应该是血。

修道之人耳聪目明,祁星阑上到二层,却仍没有见到一个人,或者说没有见到一个活人。

一层楼一层楼地勘察过去,发现走廊里和厢房内躺了不少具男性尸首,死状千奇百怪,伤口不像刀剑所伤,而似一群生猛的兽类冲入楼内,将他们撕碎啃食。

最为可疑的是,没有一个女子或者女性的尸身,杨柳阁里的姑娘们都去哪了?

压着满腹疑惑,祁星阑一路行到顶层,却看见一个身穿黑衣的人。

那人手执一把刀,狭长的刀身,是极其纯粹的漆黑色,红褐色粘稠的液体顺着极薄的刀刃流下。

那人面前仰面躺着一具男尸,满是肥肉的腹部已经被长刀刨开,露出白花花的脂肪层,层层堆叠着的肠子滑到地面上。

黑衣人背对祁星阑而立,身侧有一个狭长的猩红色鬼影,正在吞食那具男尸的魂魄。

祁星阑没有犹豫,默默掐起剑诀,足尖急速移动,极为刺目的银光划破虚空,刺向那个黑影。

耳边传来破空声,黑影登时转过身,露出一张极为熟悉的脸。

一双微微上挑桃花眼,眼尾嫣红如同泣血,额心的暗红色昙花纹状魔印闪动着,她望向祁星阑的目光很复杂,掺杂着太多种感情。

“燕姑娘!!”祁星阑失声喊道,另一只手运转灵力向执剑的那只手砍去,可惜有些晚,灵剑的轨迹走偏,不再对着燕逐月的心脏,错开一些刺入左肩甲。

中途撤去力气,但惯性仍在,灵剑刺入的皮肉,一个滑步上前,祁星阑急忙拔出剑,血液渗出,将黑衣染出水色。

燕逐月又受伤了,两次都是因为祁星阑,这一次,还是由她的剑所伤的。

“准头真差,”燕逐月单手捂住伤口,前足点地,向后退了几步,她的眼眸黯淡了许多,声音前所未有的冷冽,似贯穿极地冰窟的寒风,“几日不见,你的剑术倒是退步了。”

“恶心吧?这就是真正的我,一个女魔头,” 燕逐月低垂着眼眸并不看她,分明不是雨天,眼眶却已然被淋湿,“你清风霁月,我满手血污,你我根本不是一路人。”

燕逐月靠在墙壁上,单薄的身影摇摇欲坠,面色是病态的苍白,轻微颤抖的嘴唇不复往日般红润,连额心处闪动着的暗红色魔印亦愈发黯淡。

暗夜里的那抹红色不再鲜艳,失去鲜活的神采。

“说完了?就这些吗?这满楼的官娼还有那些男人,全是你一人所杀 ?”祁星阑定定地望着她,眼眸里的星辰仍烁烁闪着光,单手收剑回鞘,她的声音很稳,不曾有一丝疑惑,

“可我记忆中的燕姑娘,可不是嗜杀之辈。”

“嗯?”燕逐月抬起头,眼眸布了层微红的血丝,有些湿润,眉头微皱着,声音亦有些发涩,“我只杀了此人,他罪有应得,他…”

“罢了,说了你也不会再信我。”燕逐月又一次垂下头,青丝滑落遮住她的脸庞,她的声音是未曾对祁星阑有过的狠厉,

“你若不趁此机会杀了我,再见面时,我们必然刀剑相向,到时候,我绝不会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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