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火’字营的将士忽然作乱,与被户部派遣去造册的官差打了起来。
火字营是下属于左司马林潮止的队伍,可就在几日前,潮止奉命带三万人马到梁齐交界和谈,将火字营的兄弟留在了京师。
乱子发生的地界属京兆尹杜怀冲管辖,干戈不算大,本就是各打五十大板的差事,但杜怀冲想,毕竟涉及和谈大计,万一处理的不对,还不是吃不了兜着走?便将此事写好折子,在早朝一五一时呈给了陛下。
李戒询问后,原因竟是出在粮饷,满朝哗然。
却说当初兵部北讨戎族,回程时发现军粮不够用,尚书急派人清点仓库,才发觉原该吃三个月的粮食,派发到士兵手里,只够五十九天的。
南梁与北齐不同,南梁地形平坦,土壤肥沃,广植稻米,拥有并、雍、冀、定,东南西北四处粮仓,动乱时四大粮仓也是充盈的。
相反,北齐则只是到了穆离时期,才开发出留都以南一处粮仓而已,至今又要供新汗南征北讨,表面风光,暗地里实则是捉襟见肘,时时饿肚子的。
因此,刑部尚书才觉到震惊,大梁竟穷到这地步了?
这事按理说,不应该。
这里他藏了个心眼,一方面叫将士把余下日子每人所用粮食登记造册,另一方面,派人传书最近的军镇借粮。
最终兵部安然回京,这事儿再管户部追问,也是自讨没趣,遂不了了之,哪想如今被个鸡毛蒜皮的小事翻出来?
眼下满朝文武鸦雀无声,户部尚书、兵部尚书将头埋得深深,豆大的汗珠顺着脖子往下直流。
梁帝大怒,一甩手,折子就飞了下去。
“好!这就朕的肱骨之臣!真是好啊!”
“来,赵大人给朕说说,这事儿你是如何压得密不透风?”
兵部赵冲吓到发抖,哆哆嗦嗦跪下:“臣,臣该死!”
“你是该死,自己的人吃不上饭了,还学着给别人遮羞,户部的来说说,国库由你们管,粮食由你们收,最后粮食都去哪了?”
户部尚书试图解释道:“今年南方遇到水灾,定州仓赈灾不及,遂将冀州仓多余的先调过去,所以…所以…”
“朕替你说下去,所以这么以来,军粮就不够了,是不是?
梁帝怒极反笑:“朕且再问你,即便四仓中间偶尔调度,兵部来年的作战计划亦是打出了灾害余地,不然爱卿以为,开|国初三年七役是如何支撑下来的?”
户部尚书噗通一声跪倒,面容惨白:“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每一年的账簿臣都是交给陛下亲自查阅,一笔一笔记得详细,臣真的不知何以今年粮食就不够用了!”
“所以是朕的错?”李戒死死盯着他。
“微臣该死!“
“陛下,”是萧国公。
李戒蹙眉,不耐烦道:“不要来劝朕。”
萧国公却无惧色,恭顺道:“臣只是想劝陛下不要动怒,伤害龙体。”
见李戒神色微缓,继续道:“弄清纳粮去向,刻不容缓,尚书虽然有错,但通盘查证,必要调动无数账目、人员,此事如果落入旁人之手,反而越理越乱。”
梁帝沉吟,他是恨尸位素餐之辈,不过也明白各司其职的道理,户部的事还是户部做起来得心应手。
但他也不立即松口,奏折一放,看向李勖:“太子呢,太子说说看。”
李勖上前一步,专注地思索了一会让,道:“儿臣认为萧国公所言及是,旁的暂且不问,查账还是理应户部出人。”
李戒点点头:“恩,说得对,不过旁的也不能撒手,沈摘,你也参与进来,朕担心百姓闹出什么乱子,你且安抚。”
沈摘遵命,萧国公不知想什么,脸色有异,只是眼下人人自危,谁也没有心情察言观色。
梁帝手指户部尚书:“还是由你主持,三日内无论弄没弄清军粮去向,都来领罪!”
“臣遵旨!”
散朝之后,朝臣离退,李勖与萧国公落在众人身后,结伴而出。
“老臣谢过太子。”
“国公客气了,何言谢字?”
“谢太子为老臣说话。”
李勖不加掩饰,平静道:“大势所趋而已。”
“自然,陛下的一切决定,都是利国利民,利国利民的,当然大势所趋。”
李勖足下一顿,待萧国公走出数步,惊觉回首,才开口:“说起来,倒是还有个疑问,萧国公口口声声‘弄清军粮去向’,又怎知,军粮是丢了,而不是压根就没纳上来呢?”
四目相对,一个苍老震惊,一个年轻淡然,半晌李勖忽地一叹,竟有几分平易近人的笑意:“国公无需紧张,你自然是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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