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穿了一件透风的白毛衣,这个喷嚏让任霄清醒过来,他闷着声音低下头:“先进去吧,外面挺冷的。”
晏知行也仿佛如梦初醒,噢了一声点点头,晏知行转身对着大门输入了密码,输到了一半,他家的老管家从里面打开门,迎了出来。
“少爷。”说着抬头看了一眼任霄。
任霄有些疑惑,不是说晏知行自己一个人回来的吗?他管家在家,为什么不去接他?
晏家房子里面一股长久没人住的霉味,任霄一进去就皱了皱鼻子。
“关叔,这里不用你,你先去休息吧。”晏知行对老管家说,他折腾着自己转动轮椅去厨房给任霄拿饮料。
“你不用麻烦。”任霄赶紧站了起来,他浑身都是尴尬,这种相认的场面是他所没有幻想过的,他忽略了俩人十年未见,就算再好的朋友也应该生出嫌隙了,更何况是他和晏知行这种朋友不算朋友,仇人又不算仇人的生硬的关系。
当年晏知行昏迷入院之后,他就再也没能见着清醒的晏知行一面,他父母连夜把他转去了国外找专家救治,他对晏知行所有的印象都停留在他受伤之前。
晏知行有一万种理由恨他,但其实任霄的十次幻想里有八次都是他俩欢天喜地喜相逢的场面,只有两次是晏知行恨透了他红着眼睛拿刀砍他,从没有是像现在这样生分又僵硬。
厨房里传来玻璃摔碎的清脆声音,任霄赶紧冲了过去。
明亮温暖的灯光下,晏知行略显单薄的身影坐在轮椅上,正吃力地弯着腰去捡什么东西,锃亮的地板上正躺着一地碎玻璃,黑褐色的可乐混着冰块缓慢地流淌。
听到冲进来的脚步声,晏知行抬起头来笑了笑:“一不小心没拿稳。”
“你别动,”任霄说,“我来。”他把厨房墙角立着的扫把和拖把拿了过来,把玻璃渣和冰块都扫了进去,又拿拖把把地上拖干净了。
“我本来是想给你加点冰,那你直接喝罐装的吧。”晏知行又打开冰箱门拿了一罐可乐出来,任霄顺势抬起头看了一眼,看到他冰箱里堆了好几层的可乐。
“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喝这个来着,口味没变吧?”晏知行笑了笑。
“嗯。”任霄把扫把拖把都放回了原位,把手擦了擦接过了可乐。
晏家房子的布局曾经任霄是非常熟悉的,那会儿晏知行住在二楼,他常路过这个客厅去找晏知行玩,如今十年未见,客厅里的家具都换了一批,熟悉的暖木色调不见了,晏知行把它装修成了北欧风。
他们脚下踩着一块蓝灰白不规则图案的毛绒地毯,他喝冰可乐,晏知行喝咖啡。
暖色调的客厅吊灯也被换成了炽白的冷灯光,晏知行手中端着一个灰色的马克杯,他安静地低头抿咖啡,白炽的灯光照在他白得有些没血色的脸上,如鸦羽般的睫毛安静垂落,在眼下打下一片浅淡的阴影,越发显得他宁静柔和。
现在的晏知行跟他记忆力的那个乖巧的小孩儿别无二致,温和的气质仍旧被时光保留在了他身上,温柔似乎淡了些许,但从容与平和较以往更甚。
“过得好吗?”晏知行喝了口咖啡抬起头,对他笑了笑。
老套生分的开场。
任霄只能按照标准答案回答了:“挺好的,你呢。”
“我也挺好。”晏知行说。
俩人似乎就陷入僵局了,气氛略微尴尬。
任霄没话找话:“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回国了?你爸妈呢?”
晏知行放下咖啡杯,拿过了桌上的手机:“他们还在国外,不过已经打算把生意做回国内,近期也准备要回来了,所以我就先回来,国内新学期要开始了。”
“噢,这样。”任霄又干巴巴应了一句。
俩人又没话说了,关叔从一旁走上来,在晏知行身旁微微弯腰:“少爷,快一点了,您该做复健去休息了。”
“关叔,”晏知行对他笑笑,“我今晚有客人,一晚不做复健没关系的。”
“复健是?”意识到这个复健是什么,任霄坐直了身体看着俩人。
俩人将目光投了过来,但都没说话,老管家背着光安静地看着他,灯光的阴影下,苍老犹如干枯的褐色树皮一样的面容微微抖动,但双目却犹如鹰眼一样紧紧勾着他。
“关叔,别这样。”晏知行轻轻喝了一声,又转过头来对任霄笑了笑,“关叔一向比较上心我的腿,上了年纪的人脾气是有点古怪的,你别放在心上。”
“你的腿……”任霄垂下视线。
“没关系,”晏知行神情淡淡地说,“反正已经瘸了这么多年。”
客厅陷入安静,任霄觉得四周的空气似乎被压缩了一样,整个客厅闷得他喘不过气。
“……对不起。”
任霄双眼看着自己手里的可乐瓶。
四周静静的,晏知行没有回答。
“真的对不起,”他抬起头来看着晏知行的眼睛,“晏知行,当年的事情,我很抱歉。”
俩人在森冷的白炽灯光下对视,晏知行也沉默地看着他,浅金色的眸子平和得辨认不出情绪,半晌,晏知行才轻轻应了一声:“嗯,没关系”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