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也没说,仍然握着他的手,同时用一只手指感受他的脉搏。让我放心的是,詹米的心跳变得缓慢而平稳了。
他在床上轻轻地挪了挪身体,挪动肩膀时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胳膊很疼吗?”我问。
“有点。”
我弯腰检查他的体温,很暖,但没有发烧。他两条浓密的红眉间挤出了一条线,我用指节将它抚平。
“头疼吗?”
“是的。”
“我去给你泡点柳皮茶吧。”我刚要站起,这时,他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不要茶,”詹米说,“但如果我能把头枕在你腿上,你帮我揉揉太阳穴,我会好一些的。”一双蓝色的眼睛凝视着我,清澈如春天的碧空。
“詹米弗雷泽,我不会上你的当。”我说,“我才不会忘记给你打针。”然而,我已经把椅子挪走,挨着他坐在了床上。
我将他的头放在我的大腿上,开始抚摸,并按揉他的太阳穴,用手指梳理那浓密的鬈发,他轻轻地咕哝了一声,显得十分满足。他脖子后面有点湿,我把他的头发捋起,轻轻地吹了吹,他脖颈上光滑白皙的皮肤顿时起了鸡皮疙瘩。
“哦,好舒服。”他咕哝道。尽管我决心除了照顾他之外不再碰他,除非我们俩之间的所有事都解决了,然而我的手还是不自觉地沿着他脖颈和肩膀上干净而清晰的纹路滑动,探寻他椎骨上坚硬的骨节和那宽厚而平坦的肩胛骨。
我抚摸着他坚硬而结实的身体,他的呼吸在我的大腿上是多么温暖的爱抚,最后我有点不情愿地让他重新靠着枕头睡下,然后取来了那支青霉素针管。
“好了,”我说着掀起被单去找他睡衣的衣边,“很快的一针,你会”我的手抚摸过他前面的睡衣,突然吓了一跳。
“詹米!”我笑着说,“你不会吧!”
“我也觉得我不会,”他神情泰然自若,像只虾一样蜷缩在床上,睫毛乌黑浓密,“但男人会做梦,不是吗?”
那天晚上我也没到楼上去睡。我们没有说太多话,只是彼此紧贴着睡在一张窄窄的床上,因为害怕碰到他受伤的胳膊,我们俩几乎都没敢动弹。整座房子都很安静,每个人都安心地躺在床上。此刻,我们只能听到壁炉里火焰咝咝的响声、窗外呼啸的风声,还有艾伦的玫瑰花不断拍打窗户的声音,那玫瑰仿佛在渴望着爱情。
“你知道吗?”漆黑的凌晨,他忽然柔声说,“你知道和一个人那样相处的滋味吗?你尝尽了所有办法,却始终无法了解他的内心。”
“嗯,”我想到了弗兰克,“是啊,我知道。”
“我想也许你懂。”詹米沉默了一会儿,用手轻轻抚摸我的头发,炉火的微光映衬出朦胧的阴影。
“那么……”他耳语道,“那么我们回到原来的状态吧!自由地说你想说的,做你想做的,并且相信那样做是对的。”
“能够说我爱你,并且没有半点虚情假意。”我对着黑夜温柔地说。
“是呀,”他回答,声音刚刚能听得见,“就是那样。”
詹米一只手抚摸着我的头发,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蜷缩在了他怀里,头刚好枕在他手臂凹进去的地方。
“这么多年,”他说,“这么长时间,我扮演过那么多角色,那么多不同的角色。”他咽了咽口水,轻轻地挪了挪身子,衬衫式的亚麻布长睡衣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是詹妮孩子的舅舅,詹妮和伊恩的弟弟,菲格斯的大人,佃户们的先生。对阿兹缪尔监狱的伙计们而言,我是麦克杜。对黑尔沃特的其他仆人们而言,我是麦肯锡。后来,在码头上又被叫作印刷工马尔科姆和詹米罗伊。”詹米一只手轻柔地抚摸我的头发,那摩挲的声音仿佛屋外的微风。“然而此时此刻,”他声音很低,我几乎快听不见了,“在这黑夜里,和你在一起……我没有名字。”
我抬头对着他的脸,双唇感受着他温暖的呼吸。
“我爱你。”我说,这一刻我不需要告诉他我的爱有多么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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