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泯灭,一切归于寂静。
殷寒他们回到寺庙前院,官差已经排查完人群,周遭不再喧闹,只剩下如星河般的彩灯高悬。
谢涔跟在殷寒的身后,依旧不解:“师兄就不怕邪祟跑了吗?”
“不怕啊,”殷寒失笑,“她不可能跑。”
所谓画地为牢,大约就是如此。
殷寒现下看谢涔顺眼了许多,便开玩笑类比:“若是师弟本性痴狂,你喜欢一个人,他不喜欢你如此,你会克制自己吗?”
谢涔一愣,鬼使神差点头:“会。”
殷寒负手立,问:“那若是有一天,你爱他已经到了放弃生命的地步,会让那个人失望吗?”月下,他白衣飘然,眼中带着询问。
谢涔摇头。
“那不就得了,邪祟的爱其实简单,她可以想要很多东西,可在最想得到的东西面前,其他的一切都显得不重要了。”殷寒笑,微微弯下腰凑到谢涔的跟前,打趣:“我们谢小仙师年纪尚小,应当不懂如何爱人,你往后遇见了喜欢的人就明白了。”
说话间,殷寒袖中的魂魄一动。
那枚属于邪祟的一缕魂魄飞了出来,是他们在王家发现的魄,此时像是有所感悟一般飞向了空中。
殷寒记得小时候父亲同他讲过,所有没有归属的魂魄散去之后会化作山间的风、人间的雨,永远陪伴在他曾经遇见过的人身边。
他也曾经魂飞魄散,被谢仙师的无情剑震碎魂魄,可是为什么还能复原呢?
许是天道疏漏吧,让他好好地站在这里,如获新生,应当心存感激。
殷寒轻笑,手一碰见邪祟的魂魄就如同吹散的蒲公英,飘远了,他回头,颇有些得意:“谢小仙师,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邪祟真的爱老太太,这种爱让她浸满阴邪的心灵选择了不逃走,不再做恶。
现在……她彻底魂飞魄散了,让一切仓促也圆满。
……
离开寺庙时,书生的亲眷正好来认领尸体,扶着肚子的妇人神色疲倦,身旁还扯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官差奉命办事,问:“这具尸体你们谁认领?”
妇人推了一旁的女人,说:“这是聚仙楼的晚娘姑娘,我与刘全已经和离,这位晚娘才是刘全的未婚妻,她要领。”
那女人推攘:“你说什么呢!我不要领!这种人,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殷寒多看了一眼,虽觉得那怀孕的女人眼熟,但依旧觉得平常,便没放在心上。
回来的一路上谢涔都缠着他问些方才的细节,求知若渴的样子倒是让殷寒一时忘了扬灵师兄。
张扬灵也不知怎的就被撇在了一旁,到了客栈他一直落寞,好在在楼梯口看到了眼熟的人,惊:“大师兄!”
房门紧闭的客房门前正站着一位修士,剑眉星目,丰姿奇秀。看见来人微微颔首。正是无名山剑宗宋行止门下大弟子江衡。
江衡习惯性皱眉:“师父等你们许久了。”却没有丝毫要开门的意思。
江衡往日里便是这个脾性,话说一半,待人又疏离,有种谪仙之感,只是脸上若大写几笔“莫要理我”可能更合殷寒的心意。不过作为剑宗内定的下一任掌门人,殷寒也要给便宜爹几分薄面,不好直说。
殷寒行了礼,规规矩矩地唤了声:“大师兄,”不解,“爹怎么来了?”
江衡答:“重明在信里说掖水的邪祟十分厉害,你们处理不好还排挤他。师父不放心,就带我一同来看看。”
殷寒:“……”
“我就知道。”殷寒不可闻地一声叹。
宋重明这幅性子也不知道该怪谁,但想来一时半会是纠正不了了。
江衡看见他的这位新师弟薄唇轻启,却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皱眉:“师弟说了什么?”
殷寒微笑,搪塞:“我说……既然如此,师兄为何不让我们进去,是打算让爹继续等我们吗?”
“不是,”江衡面露不快,“师父在训责重明。”
“哦。”殷寒点头,心想:那倒是可以再训斥会儿。
大约过了些时候,客房的门开了。
宋行止端坐在桌旁,一旁站着哭得涨红脸的宋重明,看到门口的殷寒,宋行止面色一瞬间缓和,“水清,你们回来了。”
“爹。”殷寒轻声,宋行止待他一颗真心,真情如此,他自当待他如亲生父亲。
宋行止细细打量殷寒,见他身上未有负伤,安下心,问:“邪祟现在可抓住了?”
殷寒点头:“方才抓住了,现下已经……”他一顿,“魂飞魄散了。”
宋行止从殷寒语气之中可以窥探事情一二,想来不是简单的杀人与被杀,他看向紧随其后的张扬灵与谢涔,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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