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让开。”在夏使前行的路上,终于又有一队军士前来。
军巡铺的士卒顿感压力大减,他们只是单纯的消防兵,偶尔传个信,查查户口。
这种同夏人打交道的局势他们还没经历过。
巡检司的军士终于到了,他们接替原来军巡铺士卒的位置,“保护”起这些夏使,也防备某些宋人失去理智,闯下大祸。
一官员带着一武官和撤离下去的军巡铺士卒擦肩而过。
这武官瞧见撤下来的军巡铺士卒虽然额头沁汗,但撤离的依旧有秩序,腰还是挺直。
“还算平时的俸钱没白拿。”武官说完,他和他身边的另一官员已经走到夏使面前。
“某乃汴京城左二厢厢主郭宗成。”这官员拱手一礼。
“某左二厢巡检史亮。”武官的话粗狂许多,说话的声音有些机械,没有感情。
说完后,左二厢厢主郭宗成面色不好,他与巡检在向这些夏使对话时,夏使还在笑。
看到这里,郭宗成面色不爽,向明显是这队夏使负责人的光头西夏人问道:“不知夏使为何不顾礼节?按理来说夏使应由国信所(相当于外交部)负责交洽,引入汴京。你们这般有失风范!”
厢主站在制高点,我大宋礼仪之国,与辽结为兄弟,你这样做多少有点不尊重人,不把大宋放在眼里。
西夏三次大战都完胜宋,此次派来的夏使自然要强硬一点。
果然,这光头夏使点点头,眼睛桀骜不驯地扫视刚来的这些北宋官员和军士,全场最大的官就是这厢主了,一个小小的厢主,他还不放在眼里。
“唔,也是,”他回头看向其他夏使骂道,“也没个人提醒我,虽说定川寨之后,我大夏小到襁褓婴孩,上至耄耋老人都知道汴京城的大街小巷,城墙布防,但总归我们不能什么都做了,让宋人无事可做。”
尚铁站在人群中,除了感受到西夏人的狂妄,还感受到独属于西夏人的那一份“贱”!
贱的太欠打。
这厢主此时明显不知道怎么接话,他只好暂时充当领路人,顺便维持秩序。
心里如同刚开始那些军巡铺的士卒,骂着苟日的国信所里的死宦官怎么还不来。
正在这时,被巡检司军士围着的百姓出现骚动。
引起骚动的是一个老汉,老到头发,眉毛,胡子,甚至大部分眼珠,都是白色的。
这样快死的人,整个身上笼罩着一股死气。
他右手拿着菜刀,左手捶在那些巡检司军士身上,大骂着。
“我的儿啊,三川口以后再没回来过,老子要报仇!要报仇!”
三川口啊,尚铁想着,那是元宝二年三月发生的事。
周围的百姓惊惧地闪的远远的,怕着老头突然发狂,伤到他们。
巡检过去指挥这些军士把老人控住住。
被一左一右两个军士抓住向街边墙上拖去,老人彻底发狂了。
“当面跟着太宗,想我大宋距离收复燕云不久,后来又跟了真宗,本来打了胜仗,苟日的曹利用谈了什么澶渊之盟。”
“我就一个儿子,一个儿子。”老人抓不住刀,原来握刀的手高高举起来,如同没肉的死人骨头一样,索命般的对着夏使,抓着空气,声泪俱下,眼睛充血,声音沙哑可怕。
“我那儿他说要收复燕云,要收复燕云,他说当今官家还送旨勉励过他。”
老人死去的儿子自然没那个能力,送旨勉励的可能是在西夏作战的整个军队。
上级把勉励的话带过去,这些军士就已经欣喜若狂。
拖着老人的两个军士身体僵硬住,无论如何他们再也不敢拖不动了,只好站在原地。
因为周围的百姓,昔日巡检司的同胞,正怒视他们。
“哈哈哈。”
夏人又笑了。
他们胯下的马在原地跺着蹄子,马蹄铁砸在地上,发出“哒哒哒”的响声。
“噗嗤……”
光头夏使胯下的马甩了甩尾巴,然后晃晃脑袋,原地拉了一泡屎。
拉完屎后的马很得意,它竟然驮着光头夏使,原地转起圈。
马鼻愉快的发出“噗噗”声。
耻辱!包括尚铁在内,华夏人的高傲受到了侮辱。
马,也瞧不起宋人!
尚铁身后响起一声闷响,紧接着肩膀处传来一阵疼痛,脚下有东西掉在地上。
他扭头看去,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发指眦裂,看到尚铁后又露出一些愧疚。
他伸出去的手缩了缩,看了看尚铁脚下,眼神闪避。
尚铁低头看去,半块砖安安静静地躺在他脚下,他伸手摸了摸背上疼痛的地方,有一些土沙。
这孩子怎么敢的?
这是尚铁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周围的百姓没有一个人。
维持秩序的巡检司没一个人。
在场的官员没一个人。
就连,他这个理应在这个时代,拥有华夏最大的自豪,高傲,自信的穿越人士。
没一个人,敢扔砖头朝夏使砸过去,哪怕这孩子没砸中。
“封狼居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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