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清钰喝了口水,恶心难受的感觉慢慢好了些。

但傅晓却一直在自责:“都怪我不好,我不该带着你玩这个,害得你难受。”

闻清钰看着她绯红的眼睛,安慰道:“别急,跟你没关系,是我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是接下来恐怕就没办法陪你玩了。”

傅晓抹了把眼睛,“没关系,不玩了,我们回家。”她站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闻清钰笑了笑,神情温和:“不用回去,你去玩你的,我就在这等着你。就像他们一样——”

他抬手指向前面椅子上的人。

傅晓转眼看了过去,是一对情侣。女生把自己的外套、包、奶茶等东西全塞给男生,自己蹬蹬跑上了海盗船,留男生一人在那里等她。

男生好脾气地笑着,目光一直追随着女生上了海盗船。

傅晓回头,抿唇咬了下下唇内侧的嫩肉,纠结道:“这样不好吧,你多无聊……”

闻清钰摇头:“不无聊,这样看着你玩也挺好的。好了,去吧,别为了我一点点小毛病扫兴。”

傅晓不放心地追问:“那你真的好了?真的没事,不难受了?”

闻清钰失笑:“怎么今天这么啰嗦,我真的没事。你看。既不流汗也不腿软。”

傅晓抬手摸了下闻清钰的额头,又放在自己额头上试了试温度,确定他一切正常,才道:“那好吧,我去了。”

闻清钰笑着看她走远,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想抬手去摸额头,那里好像还残存着傅晓手背的触感,但理智又告诉他不行。

这样会显得他别有用心似的。

可他全身的感受,好像都集结在了那一处,丝丝缕缕的热意传递至四肢百骸。

闻清钰怔了一会,还是按捺不住的抬手,只是刚举起走手,那个看着女朋友去玩的男生突然坐到他身边,笑道:“哥们,你女朋友又回来了,还真关心你,我就比你惨多了。”

闻清钰抬头,就见傅晓抱着一堆东西跑了过来,一股脑地塞进他怀里。

“这个是橙子小蛋糕,酸酸甜甜解腻。这个是薄荷糖,恶心的话含一颗。这个是话梅,也是酸酸甜甜口感,含在嘴里能压恶心,下面还有一包葡萄干,等我等的无聊了就吃点。”傅晓语速极快地说道。

最后把两杯杨枝甘露奶茶放到椅子上,嘱咐闻清钰:“一杯是你的,另一杯我等会儿喝。”

说罢她转身就跑上过山车,想去再次体验一把失重的快感。

她跑得太快,轻薄的浅绿色防晒服被带起圆滚滚的弧度,像是张开的气球。

闻清钰看着那抹绿色在半空中荡来荡去,隐约还能听见她快乐的尖叫声。

旁边男生难掩艳羡的目光,他啧啧一声:“哥们你真是好运气,女朋友不仅漂亮还体贴。”

闻清钰拆开薄荷糖,自己吃了一颗,给男生递过去一颗,期望堵上对方的嘴。

对方一看闻清钰这冷清的气质,不爱搭理的人模样,兀自含着糖也就没再说话。

两人等了一会,分别被玩够了的女伴领走,前往下个娱乐设施。

过山车、大摆锤、跳楼机……傅晓把游乐场惊险刺激的项目玩了个遍,唯独没去鬼屋。

闻清钰好脾气地陪着她,看着她疯玩得满头大汗,递过去纸巾让她擦汗。

傅晓眼眸亮晶晶的,盛着一汪湖水般,快乐得像是出笼的小鸟一样:“太棒了,我从来没这么过瘾过!”

闻清钰看着他,冷峻的眉眼温和:“喜欢就下次放假的时候还来玩。”

傅晓摇摇头:“不用了,一次就够我回味好久,次数多了就不会珍惜这种快乐的感觉了。”

这种理念,从一个孩子嘴里说出来,让人有片刻的心酸。

至少闻清钰现在就觉得,心脏处酸酸胀胀,像品尝了口酸涩的饮料。

这一刻,他心想,叶新的猜测也不是全无道理。至少,他只对傅晓有过这种同情怜悯又心软的感受。

这感受,让他禁不住地想对她更好。

傅晓不知道眼前男人心思难言,她消耗了许多体力,肚子又饿又累,现在只想吃饱喝足回家睡觉。

闻清钰道:“饿了吗?我带你去吃饭。”

傅晓欢呼一声,她就知道跟着闻清钰不仅有得玩,还有吃有喝。

他真是太好了,好的她都莫名生出了点恐慌感,有点害怕失去他。

傅晓没敢去牵闻清钰的手,只拉着他的衣袖,落他半步,跟在他身后往停车场走去。

她脸上的笑容,从没消失过。

*

假期第二天,下起了雨。

天公不作美,傅晓也没强求非得出去玩,待在家里看电影玩游戏也挺好。

只是,从早晨起来,闻清钰的状态就不太对,感觉有那么一丝低气压,好像情绪不好。

吃过早饭后,闻清钰换了衣服,说他有事出门两个小时,嘱咐傅晓一个人乖乖在家,想吃什么就叫外卖,或者叫别墅那边的保姆李姨过来做饭。

傅晓看着他,不知怎得内心有点慌乱,她依稀察觉到,闻清钰的心情好像特别不好。

纠结了好一会,傅晓才走到闻清钰跟前,轻声问:“你今天的事情重要吗?如果……不是工作上的事情,能不能带着我?”

她不是故意要一直缠着闻清钰不放,她就是觉得,他今晨的状态就像是一只压抑着怒气地狮子,看着就让人心惊胆战。

她不放心他。

闻清钰怔了片刻,目光落在傅晓纠结着缠绕在一起的双手上,眸子晦暗深沉。

半晌,就在傅晓过得自己要求过分,想说算了的时候,闻清钰道:“走吧。”

他的声音冷淡,傅晓却轻轻松了口气。

两人一起出门,闻清钰开车。

一路上他都安静得过分,眼眸涌动着复杂之意,表情冷凝,眉峰微蹙。

等红灯的时候,车前雨刷滚动,车窗上水渍蔓延,傅晓突然察觉到,这条路……是出城的道路。

果然,绿灯亮起,车子冲进雨幕里,拐上了出城的道路,只是并没有如傅晓所想去柳城外的地方,而是七拐八拐,顺着盘山路上了岚山。

柳城出名的公墓山,一座山上全是墓地。

闻清钰来这,是来祭拜亲人吗?难怪他看起来心情不好。

傅晓想着,突然觉得自己莽撞了,后悔不该嘴快跟着闻清钰出来。这种时候,他应该是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吧。

而不是带着自己这个类似拖油瓶的存在。

车子很快开到了山顶,傅晓打着伞跟着闻清钰来到墓地,看着他熟悉地走向一座墓碑,弯腰放下一束白色系的花,雨中的背影透露出一种难言的孤寂感。

花是闻清钰从后备箱里拿出来的。怪不得早上程明过来的时候,言语支吾,神情躲闪,好似很惧怕这个时候的闻清钰。

傅晓站得远,没注意到墓碑上的人是谁。

雨落在伞上,发出噼啪噼啪的声音。好一会之后,闻清钰垂着头,带着浑身的冷寂往回走,经过傅晓的时候,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拉着她往回返。

傅晓被他拽得脚下趔趄,但看着男人黝黑的眼眸,冷峻如寒冬的神情,她什么都没说。

两人走了没几步,迎面碰上一个中年男人,男人就站在走出墓地的必经之路上,身后还跟着一个助理模样的年轻人。

闻清钰一走近,就被中年男人拦下。

看样子是特意在等他。

中年男人相貌儒雅,以傅晓的眼光看去,他的眼眸甚至还有几分跟闻清钰相似的地方。

等等,相似?

傅晓睁圆了眼睛,只听中年男人道:“清钰,看过你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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