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冶回答什么,德妃还来不及听,便听到身旁林绿萼说,“你不用伸长了脖子看,他应该不会走了。”

“为什么?”燕语然收回视线,看向林绿萼。

皇上寿宴,边关两位藩王皆未回京都为皇上贺寿,而是派出使臣给皇上送礼。这两位藩王是当年随同殷牧昭造反,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将。殷牧昭登基之后,边关不稳,便把手下两位大将封为藩王,给了他们很大的权力,让他们竭力守住边境。

如今边境稳了,这两位藩王却成了殷牧昭的心头大患。其中逸阳王最让皇上头痛,他出身高贵,现在又手握重兵,声势甚至超过了当年被封为大将军兼三州节度使的殷牧昭。

皇上很怕逸阳王再重演一次谋朝篡位,但又不能无风起浪,打草惊蛇。如今说是四海升平,实则内忧外患,皇后说要大操大办寿宴的时候,皇上却没什么心情过生辰,他烦心的事太多了。

而燕明冶三年前便是去了逸阳王的手下当差,他帮逸阳王出谋划策,治理边境,立了不少功劳。如今他回京了,皇上自然会将他留住,不能让兵部尚书之子再与逸阳王勾结。

前几日皇上召林相商议此事,林相便提议在寿宴的时候,给燕明冶赐婚,将公主嫁给他,他做了驸马,居在驸马府,就不能再回边关了,然后再派一个心腹,代替燕明冶去逸阳王手下当值,便说皇恩浩荡,派人顶替驸马的职务,趁机监视逸阳王的动向。

皇上三年前便有让燕明冶做驸马的想法,他见过燕家二郎,也读过他写的诗,知道他在京中颇具美名,是个佳婿。当时皇上还未来得及赐婚,燕明冶便离开京都去了边境,皇上想着强扭的瓜不甜,逸阳王也不会重用这样一个文人,赐婚的事就作罢了。

林相又派人将与皇上商议的事告诉了贵妃,他怕林绿萼还念着旧情,到时在晚宴上听到皇上给燕明冶赐婚而失态,惹人非议。她听闻后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马上就知道了。”林绿萼对着屏风那边抬了抬下巴。

皇上笑着对皇后说:“朕瞧着他与恒玉似乎年纪相仿,恒玉饱读诗书,与燕家二郎应是一对佳侣。”

皇后喜不自禁,她正有这样的心思,皇上竟然主动提起,“那不如由皇上赐婚,将燕明冶召为驸马。”

“朕也正有此意。”皇上说。

燕明冶跪下叩首,清朗的声音响起:“皇上,皇后娘娘,公主美丽高华,微臣不敢高攀。”

燕语然放在桌上的手微微颤抖,她担忧地望向那边,明冶不要违抗圣旨啊。

皇上胡须轻翘,面上挂着阴沉的笑容,“你要违抗皇命吗?”

“微臣不敢。”他顿了顿,“只是微臣的长姐是皇上的德妃,微臣若再娶皇上的女儿为妻,于礼法不合。”

“你说得在理。”皇上点了点头,他挥手让台上的戏曲停下,场中众人见气氛不对,热闹闲聊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皇上平和地说,“那就把德妃逐出宫吧。”

燕语然颤抖着跪在地上,慌乱间头上的步摇撞在了贵妃的椅子上,“哐”地一声,步摇落地,她的发髻也乱了,“臣妾入宫六年,侍奉皇上无不尽心尽力,还望皇上开恩。”

燕尚书跪在地上叩首,一只手狠狠地抓着燕明冶,“微臣感激皇上赐婚,皇上大恩大德,犬子是乐糊涂了,还望皇上不要废弃德妃。”

林绿萼被皇上的话惊住了,她瞧着燕语然泪流满面,这才反应过来,她跪在德妃身边,“臣妾认为恒玉公主与燕家公子既无血亲,又年龄相仿,由皇上赐婚,谁还敢置喙什么礼法呢?”

燕明冶听到林绿萼的声音,不自觉地往那边看了一眼,听着她的话,他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微臣领旨,谢恩。”

皇上哈哈大笑,“快起来吧,朕怎舍得德妃呢。”

“真是让人烦躁。”林绿萼低语一声,她扶着燕语然起来,发现然然两股颤颤站不稳当,她劝说,“你别怕,他答应了就好,皇上不会为难你了。”

德妃点了点头,她被人扶下去整理发髻,汗水打湿了里衫,微风吹在她的身上,燥热难耐。

场中又响起了鼓乐声,打戏正演到精彩的地方,林绿萼却无心再看了,有人为了她不惜违抗皇命,她再铁石心肠,也想找个机会劝劝燕明冶,无疾而终的事,应该尽快放下。

过了一会儿,德妃坐回席间,她与贵妃耳语:“他想见你一面。”

“好,我也想见他。”

德妃面色还有些苍白,“我安排妥当了,你随我的婢女步儿去吧。”

林绿萼起身,“檀欣,你性子沉稳,留在这儿帮本宫应付一下。”她又拉着云水,“你随我去,若被人发现,你就带着我跑。”

云水听姐姐说想见燕明冶,心里正不是滋味,没想到还要随姐姐一同去与人私会,他略显失落地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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