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屋内,原本闭目养神的少年皱了皱鼻子,从木桶中探出一只精瘦有力的胳膊,修长手指捻起放在一旁已经快要干枯的薄荷叶嗅了下,才应声。

“何事。”

“方才探子回报,说最近白姑娘身边多了很多形迹可疑的人,”何成顿了下,“问您要不要抓起来讯问。”

其实不用讯问也猜得到是祁景闵的人,何成真正想问的是,要不要处理掉。

万一他们发现白桥就是祁长廷背后的人,难保会不会直接下杀手,不如先下手为强。

然而门内少年根本没有犹豫。

“不用管他们。”祁长廷果断道:“过两天他们自己就会散了。”

“?”何成有些不解,“那,我们要叮嘱白姑娘掩藏行踪吗,不然万一露馅,恐有性命之忧。”

“不必,”祁长廷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明白了吗。”

“是。”既然主子坚持,那何成就会无条件服从。

“还有事?”祁长廷听到何成还在门外。

“是,”何成吞吞吐吐道:“方才郡守府派人来,说白姑娘送了封信给您。”

他偷偷探头朝门内望了一眼,问:“您要现在看吗?”

“白姑娘?”

白桥?

祁长廷蹙了下眉头,“看看写了什么。”

何成应是,小心拆开信封,忍不住“啧”了一声,“白姑娘还是能写好字的嘛。”

浴室内一片寂静。

何成尴尬默了下鼻子,正色道:“白姑娘说,白家摆了晚宴想招待您,问您可否赴宴,顺带讨论一下之后的事情。”

木桶里,少年垂眸不语。

讨论之后的事,是指清淤筹款吗?

可不是说好了下午接她去郡守府吗,如今这样,倒像是她在替白家约他一样。

“这是原话?”祁长廷波澜不惊地问道。

“是原话,”何成确认,“会不会是白姑娘来不及准备好,便干脆晚宴上再同您商议筹款的事?”

是吗?祁长廷问自己。

不,她不会这样做。

浴室里静了几瞬,突然有巨大的水声传出。

少年自木桶中起身,拽起架子上的毛巾擦拭身体,水珠顺着锁骨脖颈和肌肉纹理滑下,屏风上隐隐绰绰映出桶身以上的精瘦腰身和臂膀。

何成心里嘶了一声,赶忙往后退了一步避开视线。

也不知这好身材日后会便宜了朝中哪家权贵的大小姐。

丞相府千金叶浣怎么样?

据说叶大小姐同他家殿下幼时玩儿得最好,后来那位去世,紧跟着殿下母妃也去了,两人才不知为何渐渐疏远,以至于如今被祁景闵钻了空子。

“发什么呆。”

“!”

“没!”何成一个哆嗦,才发现祁长廷已经换好衣裳出来了,朝书桌走去。

少年头发还是湿的,随便系了条发带垂在身后,随着步子左右轻晃,光滑如绸缎。

啧,啧啧。

何成咂舌。

“信拿来。”

“是。”他止住天马行空的思绪,恭敬递上信件。

“再点两根蜡烛。”话罢,少年突然又皱了下鼻子,低声问道:“此前让你按着那叶子的形状去药铺,可问出是什么植物了?”

何成答:“没,那郎中也说不曾见过这种药材,属下还拜托那郎中帮忙去郊外找一找,还没结果。”

少年抬手揉揉眉心,“那你,站远一些。”

何成:“……”点好蜡烛后迅速滚蛋。

祁长廷提起信纸,置于蜡烛的光焰之前。

橘红色的火光将纸张印得近乎透明,也让其上一笔一划的每个细节暴露无遗。

包括起笔的犹豫,收笔的踌躇。

比起那日白桥给他的鬼画符,面前这张看似俊秀的小楷才更像是照猫画虎。

他唇角挑起无甚温度的弧度。

何成不知道祁长廷看出了什么,但知道这信恐怕有问题。

他试探问道:“那您,去吗?”

“去,为何不去。”祁长廷边说,边将那信纸靠近烛火。

薄薄的纸页倏地一下变成了一团灰烬。

人家帮了他这么多,他也该有所回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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