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谨风穿着干净暖和的衣服,喝了一碗姜汤辣的浑身冒汗,又挨着书生在条凳上坐了,等着喝羊肉汤,低声问:“三郎,方才只顾听你夸耀寨主。竟忘了问贵姓高名。”
“不敢当。我姓桑,桑柳榆槐的桑。贱名植。”三郎在桌上比划了一下,矜持的说:“是寨主的相公。”
葛谨风想起文寨主的传闻,据说她贪欢好色呢。看桑三郎只是文弱书生,不像有多大本事的样子:“好名姓,木直中绳,当为栋梁之才。”
他看向文蜀,这位寨主垫着脚尖蹲在门槛上,这门槛并不圆润平整,还有些许缺损,只有两个脚尖踩得住,手里还拿了一块足有烧饼那么大的实心铜饼,两个指头拈着,接住了又抛起来,拿在手里玩。看着都有点吓人。
桑三郎渐渐有些羞惭:“岂敢,岂敢。风郎是郁金府人士?”
“是啊,这次奉命出来取水,不料县尹…我至今不明白为什么,家兄险些丧命,若不是寨主搭救及时,我也只好投井,或许能沾点仙气,尸解成仙。”葛谨风说到这里,稍微有点惆怅,倒却也云淡风轻,生死本没什么区别,十年亦死,百年亦死。
但有一个小小心愿,那就是大权独揽,杀光名单上的人再死!!
桑三郎叹息道:“生离死别实在是难过。你安心呆着,早晚能与家人团聚。”
十个黑衣骑士嫉妒、嫌弃又憎恶的瞪着他。
葛谨风垂眸袖着手,暗地里打量,黑衣骑士是寨主精锐亲兵,瞧不上桑三郎,寨主对他也没有几分情意,中年妇人-干娘眼里这桑三郎是个碍事的。这么一个人,是尴尬的赘婿。他说起与家人团聚…有趣,难道他身不由己?
文蜀懒得搭理俩文弱书生的废话往来,什么暗藏机锋,在她看来全是放屁,和小孩过家家一样,一点用都没有。
屋外忽然一阵阵的狗叫,别人听不见,她听见铜锣声响,侧耳倾听了片刻,听出是一长一短的‘有人回来’,抬手把铜饼子扔到墙角,哐当一声,人就在门口消失踪影,冲进茫茫雨水中。
一男一女端了一口大锅进来,掀开盖子,里面满满的羊肉汤、碎羊肉和冬腌菜。
又有人端进来一箩的焦黄烙饼,麦香扑面而来,还捧进来几个蒸笼,苏子叶垫在青团下面。
猫儿捧了两摞干净陶碗、抓着一把筷勺进来:“诶?寨主呢?”
桑三郎不爽道:“那谁知道。”
葛谨风和和气气的说:“你们大王似乎听见什么声音,突然就下山去了。”
猫儿笑道:“哦,我懂了。好心眼的公子,富贵人家里难得有你这样的好人,你喜欢硬饼还是软饼?一会给你挑个好的。”
文蜀飞驰而下,才到山门,就看到自己的商队十多人,身披蓑衣各个带笑,马和驴背上的货物背负的满满的。
为首的中年男子刚三十岁上下,推了推斗笠,一抱拳,装作要下拜:“俺不辱使命。”
文蜀一把托起他:“辛苦二叔,天寒地冻的跑这么一趟,抢了别人的先!兄弟们都辛苦了,快上山。我觉得你们要回来,刚煮了热羊汤。”
二叔说:“道难,这一趟走下来,净赚了八百两银子,魏锦今年的价格不如往年。又买了许多齐国的珍贵之物,尤其是盐,带回来再卖。”他硬着头皮往下说:“听说寨子里有点事?你大展神威,都给平了。”
文蜀心说自己算了,怎么说也得赚一千两银子,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本钱就要千两白银,又有卧虎寨的旗帜随身,过关卡山谷不用给官匪两面交太多的钱,难道赚不出来?吃我二百两可有点多。不露声色:“青龙庄一心只想收服我,嫁祸我,不算什么大事。走,东西清点入库,咱们好好喝两碗去。”
二叔被她抓着手臂,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旁边,不安的问:“道难,传说你登萍度水,是真的吗?”
文蜀一向不愿意让他知道自己有什么本事,笑而不语。
换好衣服回到大堂,一锅热汤依旧滚烫。
文蜀把账册扔给桑三郎:“都坐,不要拘束。”
干娘:“你这两个多月,赚了多少?”
二叔:“八百两。”账册上写了八百两,就只能是八百两。
干娘嗤的一笑:“寨主,还不如让我去,我那次去不是一千两往上?”
文蜀和和气气的一摆手:“都辛苦,别吵了,先吃了接风宴再说别的。”
二叔打量了一下坐在一起的两个书生,挑事儿的感慨:“三郎可被人家比下去了。新来的这位公子,玉树一样。”
桑三郎阴阳怪气:“二叔想说的是芝兰玉树吧。这是说人家子弟有本事,不是形容外貌。”
葛谨风轻轻柔柔的说:“可惜我文不成武不就,空有一副皮囊。”不错,天王对谁都信,舍得放权,唯独对我不行。
二叔冒犯的打量二人:“习文练武不难,长得好可不容易。有潘安之貌,驴大的行货,天下任你来去。”
桑三郎觉得自己长得很不错,葛谨风生的有点女相,但二叔一个轻蔑的眼神过来,就让他心里万丈怒火。
文蜀独自坐在上首,拿勺舀大块的肉吃:“风谨。”
葛谨风正在尴尬,潘安之貌差不多,后一样若是有了……何至于在朝中如此尴尬呢。
搁下勺子,微微欠身:“寨主有何吩咐?”
文蜀慢条斯理的吃饼:“天使既然是你哥哥,你知道他是怎么打算的吧?他把柳十郎都给抓了,是为了拿贼拿赃,还是怎么着?这蟾蜍是青龙庄的军师,朱英的师父之一,王主簿的舅兄。不知道吧?你只管安心呆在这儿,葛淼把柳十郎抓走之后,朱英不敢妄动,柳十郎知道的事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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