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魏都大梁城。
秦国突袭大梁城,因大梁城为魏国国都,依邙山傍黄河,据守城之强,城防工事十分坚固,是以秦军强攻月余,仍未拿下。
三月后,秦将王贲献计,引黄河、鸿沟之水灌大梁城。城破之日,死伤无数,遍地尸骸,魏王投降。
秦军势如破竹,一路南下,两年后灭了楚国。
楚国郢都投降那夜,凌申君举起手中紧握的宝剑,自刎于城墙之上。
……
柳楠郢醒来时,发现自己夜夜做的那个相同的噩梦,这次似乎长了许多。每每梦中都会由他世袭凌申君的封君那日开始,至十日后,到他自刎之时结束。可这一次,他看到了他自刎前两年,魏国灭亡时的情形。
“哥哥,你可算醒了。”岑清垅看着柳楠郢在梦魇中挣扎了半日,眼角仍有泪痕,递给了他一方丝帕。
柳楠郢并未接过丝帕,而是抬手轻擦了下泪痕,似并不在意被岑清垅瞧了去,说道:“我将魏姜氏的孤坟与世隔绝起来,耗费了许多法力,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岑清垅伸出三个手指,比划了一下:“三日三夜。”
柳楠郢看着岑清垅,疑惑的问道:“你一直在守着我?”
岑清垅点点头。
柳楠郢有些费解,道:“为何守着我?”
岑清垅笑了笑,“我们不是要帮魏姜氏找她夫君么?”
柳楠郢看着他,一脸认真的问:“我们?”
岑清垅笑着又点点头,道:“我们。你,和我。”
岑清垅见柳楠郢没有拒绝,就赶紧说道:“哥哥,若按照昨夜魏姜氏说的情况。我们该如何帮她查呢?魏国亡国已经十二年了,大梁城早就不复存在了。”
柳楠郢沉默了片刻,道:“先去邺城城里,查她和他夫君活过的痕迹。”
岑清垅道:“哥哥是不相信她说的话?”
柳楠郢道:“不是不相信,而是怕漏掉什么重要内容。”说罢就走出门去。
岑清垅跟在柳楠郢身后,两人直奔邺城而来。
*
邺城。临漳楼。
柳楠郢与岑清垅正在邺城最繁华的酒楼里,选了一个临窗的座位,席地而坐。
柳楠郢时而观察着酒楼的来往人群,时而深思片刻。
岑清垅则靠在窗边,望向酒楼下的漳水。
待食物都已上齐,岑清垅看着满脸认真的柳楠郢坏笑了一下:“哥哥,修仙之人,饭否?”
柳楠郢的思路忽被打断,这才发现桌面罗列着五六个漆盘,说道:“这些是什么?竟都是我从未见过的?”
岑清垅伸手一一指道:“肉羹、棋子烧饼、豆饭、米浆、薇蕨。”将箸递给了柳楠郢,见他心不在焉,许是还在想魏姜氏的事情,于是问道:“哥哥,可是不知从何入手?”
柳楠郢接过箸,道:“岑公子可是有什么好的计策?”
岑清垅笑了笑:“我与哥哥都四夜同床共枕了,怎还唤的如此生分?”
柳楠郢听得这句,就想起那夜月光下的侧耳倾听,不禁心中寻思,这蛇妖果真是,撩拨人心,缠人的很,笑道:“阿垅,对旁人也这般么?”
“哪般?”
“窥人心事,游刃有余。”柳楠郢道。
岑清垅笑了笑,道:“我此前遇到的修仙道人,不是要捉我蛇胆泡酒的,就是图我容貌的。我不知哥哥的‘窥人心事’,做何解。我待你自是与旁人不同,所说之语,句句发自肺腑,真心而已。”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岑清垅在柳楠郢法力不支,最虚弱的时候,一直在守护他,可见其人虽然为妖,可并无歹心。直至此刻,柳楠郢已完全放下戒心,似这岑公子对自己坦荡的很。万般算计皆下品,既无算计和所图,那便可以知心朋友相交了,于是问道:“为何呢?”
岑清垅对上了他的眼睛,眼中泛着光的说道:“你和我以前遇到的修道修仙之人,都不一样。”
柳楠郢有些疑惑:“哪里不一样?”
岑清垅充满认真的语气,说道:“不捉蛇妖,不想挖我蛇胆吃,也没逼着我做男宠。”
柳楠郢端着米浆漆碗的手不禁抖了一下,他怎的每每都如此,稚嫩无邪的神情,满是调戏打趣的口吻。原来,他还有被诓骗的过往,忽就明白他此前对自己的戒心了,笑道:“阿垅确实天生丽质,竟如这般招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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